容恩将头轻靠在玻璃上,她和南夜爵,在云南时,似乎迈出了一步,可是,来不及接近,又都迫不及待地收了回去。
她和阎越,从那一年的空白到现在,却又始终迟了一步。
容恩推开窗,任由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何时,她那坚韧的心竟被浸润的如此萧瑟,仿佛一点小事,就能让她想哭。
越是接近,就越是害怕。
南夜爵那样的人,不是她能靠近得了的。
妈妈一直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如今变成这样,也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到医院的时候,护士正在给容妈妈按摩,几天不见,妈妈的情形已经大有好转。
“接下来的治疗,主要以按摩为主,只要病人心态好,慢慢就有康复的可能。”
“真的吗?”院长办公室内,容恩满心欢喜。
“是的,药物治疗停了一个星期,你妈妈这样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后期的,就是时间问题了。”
容恩难掩心中喜悦,她激动地问道,“那,如果我想让她出院,可以吗?”
“这恢复要配上一定的按摩技巧,如果你自己会的话,没有问题。”
容恩连忙道谢,她走出办公室,心想,这段时间,她可以先去学习按摩,到时候,就将妈妈接到家里面,过回之前那种只有她们两人的平凡生活。
办公室内,没多久就响起了电话铃声。
院长接起,“喂,南总,您好,对,容小姐来过……她的意思,想接她妈妈出院,是的,越快越好……”
南夜爵收了线,修长的手指将手机紧攥在掌心中,果然,是想离开了。
他抿紧薄唇,目光森然,面色变得骇人无比,从来都只有他玩腻的时候,容恩,谁给了你这样的胆子?
陪着妈妈一天,虽然这趟云南之旅,容恩并没有享受到什么,但是为了让妈妈开心,她还是照着网上的知识,给她描绘出了一副壮丽的景象,容妈妈见她兴致勃勃,自然也是心神宽慰。
到了傍晚时分,容恩才走出医院,远远望去,夕阳已经被地平线吞没,她沿着马路准备去坐公车,刚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汽车鸣笛声。
“恩恩。”阎越下了车。
容恩伫足。
“他没将你怎么样吧?”男人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确定无恙后,这才松了口气。
心里的疑惑来不及问,阎越就已经做出了回答。
容恩心头凉了一截,想要说服自己的理由,瞬间就土崩瓦解,“在云南的医院内,那件事,真的是你让人做的?”
“我们上车再说。”
阎越拽着容恩的手臂将她塞入车内,暖气瞬时包裹住她身上的冰冷,他发动车子,容恩两手握着肩膀,声音低低道,“越,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恩恩,想要南夜爵命的人,太多了。”
“可是,你们无冤无仇啊!”
阎越别过脸来,“他抢走了你,我们怎么可能无冤无仇?”
“越!”容恩不由大声,“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不是南夜爵的问题,就算没有他,我们……”
“吱……”尖锐的刹车声震破耳膜,容恩由于惯性向前冲了下,幸好有安全带即使拉住。
“恩恩。”阎越侧过身子,俊脸沉浸在阴暗中,“你居然替他说话?”
“我不是。”容恩一语否定,“越,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那是一条人命啊,你以前从来不……”
“不要和我提以前!”男人骤然打断她的话,“我早就不一样了,恩恩,难道这样的我,你就没办法接受了?南夜爵,他比我心狠百倍,手段毒辣千倍,你却还护着他,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容恩张了张嘴,却半天没有说出句话来,不知是因为气结,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胸口堵闷很久后,她才憋出句话来,“越,你和他不一样的。”
南夜爵,也许,生来就是同黑暗为伍的,他今天是怎么坐上巨头的位子,通过这趟云南之旅,容恩也能猜到些许,可是阎越,他从出生到现在,接触的都是光明,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没有什么不一样,只要狠得下心,谁都可以。”
容恩摇着头,她不相信,这番话是从阎越嘴里说出来的,“你当时那么做,想过后果吗?”
男人听闻,右手猛地一捶,方向盘发出的声音将容恩吓出一身冷汗,“恩恩,我知道你当时在场,本来想将你带回来,可那样的话,南夜爵势必怀疑到你头上,这才留你在那,我不懂,他当时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怎还会得救?”
“是我。”容恩丝毫不作隐瞒,“是我向外求救的。”
狭小的空间内,她能清晰听到阎越的喘息声,“为什么?当时你就应该清楚,他不死,这件事必然会牵扯到我们身上。”
“越。”容恩轻叹口气,“躺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人,你难道要我看着他死吗?”
“恩恩?”阎越语气沉下去许多,“我没有要你动手,只要你袖手旁观,这样都做不到吗?”
“对,我做不到!”换了别人,又有几人能做到?
“你对他的仁慈,就是对我的残忍。”
容恩轻咬着下唇,心中,泛起的悲凉一层溢过一层,“换了是你,我也会那么做的。”
阎越嘴角苦涩地勾了勾,侧首直视时,眼中多了几许悲戚,“难道,他在你心中的位子,已经和我一样了吗?”
容恩心头窒闷,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南夜爵说的对,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可为什么,就偏偏将她夹在中间?
在南夜爵的眼里,她帮着阎越,在阎越眼中,她又护着南夜爵,“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
阎越怔了下,看着容恩眼眶里的晶莹成串掉了下来。
“你若爱我,怎会让我陷入这两难?你若爱我,又怎么忍心将我卷入其中,南夜爵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你若爱我,就不该让我知道这其中的真相……”
身体被用力拉入结实的胸膛,阎越紧紧将她护在怀中,“对不起,恩恩。”
“越,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越吗?我不想你变成这样,我也不想你有危险,住手吧,好不好……住手吧……”
“恩恩,已经来不及了。”
一想到南夜爵说起要让阎越死时的那种阴寒表情,容恩就禁不住全身战栗,“那怎么办,越,他要对付你,怎么办……”
“恩恩。”阎越将大掌在她脑后摩挲几下,锐利的双眸,透出鹰般的凶狠,“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容恩轻退开身,双眼些微露出希翼。
“只有除了他,才能后顾无忧。”
“不行!”
“为什么不行?”阎越语调再度扬高。
“我……”容恩顿了下,“我们不能犯法。”
“恩恩,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阎越面色铁青,良久的沉默后,才又开口,“他死了,我们才能重新在一起。”
暖气再暖,也暖不了人心,“越,你真的涉足黑市了吗?”
车内,再度恢复成令人窒息的静谧,容恩红着眼睛,吸了下鼻子,环顾四周,那双眼睛,最终落定在阎越脸上,当真,是物是人非。
她用力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男人愣了下,也跟着下车。
天空,飘起了小雪,容恩抬起头,头顶上是白茫茫的一大片,雪花落在脸上,化成水后顺着鼻尖淌落。
“我回去了。”
“恩恩……”
容恩拉紧衣领,脚步迈的异常坚定,这次,她没有丁点的犹豫,雪,似乎越下越大了,肩膀上,没多久就积了薄薄的一层。
在路口拦了车,后视镜中,阎越犹站在车边,身影被越拉越远,最终,只剩下一个小圆点,直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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