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面色微变，没想到戚素素会如此直截了当得拒绝，不悦道：“你可莫要说是有了身子就不能看了，哀家可是听说了你之前给几个京中的显贵家人看过病。”
那些看病的人当中官职低的不过四五品，连给忠义侯府提鞋都不配，戚素素愿意给他们看，却不愿意去忠义侯府，这是看不起侯府，还是看不起她这个太后？
“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戚素素道：“当初您让我给长公主的男侍看病，结果如何，难道忘了吗？”
现在又准备让她给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妾出诊，啧。
“在您眼里，皇室的颜面究竟是什么？莫非还比不上您母族亲侄儿家里的一个小妾？”
太后和苏嬷嬷脸色大变，太后斥责道：“放肆！你不要胡说八道！”
戚素素轻笑，“是我胡说吗？太后原来没打算让我去给个小妾看病？”
太后语塞，“哀家……”
戚素素道：“不过就算是，我也说过了，不去，太跌份。”
“你——！”
“哎呀。”戚素素忽然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瞪大眼睛，“您可千万别喊那么大声，我这会儿可怀着身子呢，受不得任何刺激和惊吓，万一不小心吓到了，可就要动了胎气了。我这一胎可稳得很，至今都没出过任何意外，这要是冷不丁到安宁宫来请个安就动了胎气，您想好要怎么和皇上，和王爷解释了吗？”
太后：“！”
苏嬷嬷：“！”
太后不可思议道：“你这是在威胁哀家！？”
戚素素悠悠道：“不敢。”
太后：“！”你的表情可不像是不敢！
太后气得一只手捂住了胸口，明明今天是她把煜王妃叫来想教训对方一顿，顺便给侄子解决问题，怎么现在情况好像反过来了？
“太后还有别的话要说吗？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件事，那我可就先回去了，本来王爷是打算和我一起来的，要是我待得太久，就怕他不放心，直接找过来。”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一只手用力攥着桌上的茶杯，咬着牙道：“你不是很喜欢银子吗，哀家做主，给你一千两银子，你去一趟忠义侯府如何。”
她可是听说过，煜王妃看诊少则百八十两，多则三五百两，一千两银子已经是其他人的好几倍了，总该够了吧？
戚素素啧啧道：“一千两啊，还真是不少。”
太后面色一缓，以为她心动了，心底里有几分不屑，多给点银子就松了口，真是上不了台面。
“银子虽然不少，但我的答案还是不变。”戚素素话锋一转，“在太后眼里，难道我就是那么见钱眼开的人吗？事关皇室的颜面，别说是一千两，便是一万两……”
好吧，如果是一万两，她可能真的会考虑考虑。
但这话不能让太后知道。
戚素素捂着心口道：“太后您这样看我，可是让我太难过了，我这心里一不舒服，肚子也就不舒服，怕是又要动胎气了。”
太后感觉自己心绞痛都要犯了。
别人怀上身子都不见有她这么娇气，胎气是说动就能动的吗！是你自己操作的吗！
戚素素：没错，就是我自己操作的，不服你咬我啊。
戚素素好似刺激得还不够，又道：“这说了半天也不见有人给我倒杯茶水润润喉，哎，我这肚子啊……”
苏嬷嬷可不敢再让她继续往下说了，深怕他们这边教训不成反被她碰瓷儿。
赶紧让宫女给她倒茶水，又想起来她在外头还吃了点心，双身子的人食量都会变大，又多上了两盘比较容易垫肚子的糕点过来。
戚素素对她这应变能力非常满意，就是看见那壶热茶再次作妖，“孕妇可不适合喝茶，换了，给我来壶蜜水。”
苏嬷嬷：“！”幺蛾子怎么那么多！
等宫女又给她上了一壶蜜水，戚素素又看了眼蜜水，太后和苏嬷嬷同时心头一跳，担心她不是还不满意，还想继续作吧。
结果这回戚素素不折腾她们了，直接说：“其实仔细想想，该说的事儿也说完了，我这就准备回去了，白白浪费了太后一壶蜜水好像不太好，这水就不喝了，太后不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多休息吧，儿媳这就跪安了。”
戚素素敷衍地对太后欠了欠身，不等她回应，直接转身走人。
太后下意识地想开口拦人，“你等——”但话才刚说出两个字，想起刚刚戚素素是怎么气她，又硬是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所以，你真的就这么回来了？”姬无天哭笑不得。
戚素素耸了耸肩，“不然呢？”
“哈哈哈哈哈——”姬小羊笑得肚子都疼了，“母妃，你太厉害了！”他都有点后悔今天出门了，要不然跟着母妃去安宁宫，还能看看太后变脸的样子，肯定特别解气。
戚素素哼道：“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是那种会为了区区一千两银子就给看不顺眼的人看病的人吗？再跟我威逼利诱，我一天给她动十遍八遍胎气，吓死她！”
更何况，真给那什么青儿绿儿的看好了身体，万一对方真的一举得男，威胁到了何骏驰原配夫人的地位，再给其他人家后院里有野心的小妾们一个膨胀的机会，一不小心就把全京城权贵家里的正室夫人们都给得罪了，何苦来的呢。
姬无天：“……”虽然这法子确实很解气，但动不动就动胎气，着实让人心里牙根痒痒，这种事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吗。
只是看在她和锦阳这会儿心情都很好的份上，姬无天就没特意泼冷水。
“经过这一次，太后应该不会再为了何骏驰的事找你了。”除非真想把自己气死。
而忠义侯府那边，他也会让人去施压，给一个警告。
是太后母族又如何？
这几年下来，曾经在京城权势颇重的忠义侯府早就成过去式了，要不是……还能留着他们？
戚素素也纳闷，“我看太后对我，包括对你和皇上都没几分真心，三天两头的就知道瞎作妖，你们难道就没想过把这事儿处理处理吗。”就一次又一次地眼看着太后总折腾事？
姬无天眼神微微一眯，“怎么没想过，只是她手中有些筹码，我和皇兄准备把东西弄到手以后再解决。”
戚素素一猜就是，要不是太后有什么依仗，先不说皇上如何，就姬无天的性子，当年能容得了太后任意决定自己的婚事？
一方面可能真是不太在意娶回来的是什么牛鬼蛇神，只要他有心，随时都能处理掉，或是让对方守活寡，另一方面，就是顾虑着太后手里的依仗会带来麻烦。
“不过，她怕是也忍不了太久了。”姬无天意味深长道：“或许很快，她就会主动给皇兄一个让她彻底偃旗息鼓的机会。”
戚素素咦了一声，用狐疑的目光看他，“你们给她下套了？”
姬无天道：“算不上。”
算不上是几个意思？
戚素素轻哼一声，这是信不过她，要连她一块儿瞒了？
戚素素倒也不是不明白女子不可参政的道理，她一个女眷，非要去打听这些事确实不太合适，很快就压下了心里的好奇。
然而，姬无天反而没有要隐瞒她的意思，刚刚不过就是卖了个关子，一看她的神色就猜到她误会了，怕她生气憋坏了身体，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戚素素听得眸光不断闪烁，最终表情停留在惊叹上。
何骏驰自从他母亲入宫见过太后，就一直焦急地等待着煜王妃上门，可他等了一天，两天，三天都没见煜王府那边有半点动静，顿时坐不住了，又去找他母亲，想让她再入宫一趟找太后问问怎么回事。
侯夫人又给宫里递了牌子，但是，这一回，太后却没见她，只让人传话说身体不太舒服，改日再说。
这话分明就是拐着弯的拒绝。
让煜王妃给何骏驰的小妾看诊的事怕是不成了。
何骏驰得知后气得要死，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一通，恨不得冲到煜王府去强拉着煜王妃过来给他的爱妾看。
忠义候却直接打了他一巴掌，然后让人把他关起来。
太后虽然没让侯夫人入宫，却让人给忠义候这个弟弟传了话。
知道轻重的忠义候转天就将把他幺子迷得五迷三道的那个清儿给处理掉了。
太后说的对，想要儿子，大不了就多纳几个妾，就不信一个都生不出来。
退一步说，若是当真生不出，那就有可能是何骏驰自己的身体哪里出了问题，早发现早治疗也好过一直做无用功。
忠义候之前无意中听其他人提起过安阳府那边传过来的风声，说是生男生女主要看男子，如果一直都生不出男婴，很可能是男子身体哪里有不对劲。
虽说这种说法让许多当家人嗤之以鼻，觉得太过荒唐不愿意相信，可万一是真的呢？
岳氏知道清儿被公公打发掉之后心里很是痛快，尽管后来得知他们准备给何骏驰纳更多的妾室，一旦这些人当中有一个能给何骏驰生儿子，自己的地位依旧会受到威胁，但至少眼前她暂时不必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