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熙的道观在城外,是要出城门的。
才几个时辰的功夫,燕照又到城门处。
陶司守正巧在城门,瞧见燕照:“将军,您是回来了吗?”
燕照昂扬马头,只丢下一句:“陛下暂未安排,我先出城一趟。”
陶司守自然不敢阻拦,后头的小将的看着燕照绝尘背影,不免窃窃私语。
“听说燕中郎将是从杨花镇回来的。”
“瘟疫重镇啊,燕中郎将身上该不会携有病毒吧?”
“她方才都进宫面圣了,陛下都不怕,你担心什么?”
……
白马寺是一座宫观,皇家出资建造,没有慈恩寺那般耀目,倒也是香火不断。
燕照所以将马匹拴在了一棵树上,望着绵延的阶梯,几个呼吸就走到了头。
不巧的是,道观门紧闭。
漆黑的厚重木门,严严实实的遮住了里头的一切,唯有几只藤蔓从白墙中伸出枝丫,瞧起来幽凉之极。
今日许是道观休息的日子。
天朝的道观每隔九日便会休沐一日,燕照正巧撞到了。
可这是皇家宫观,若是燕照的举动太过奇怪,道长很有可能对她产生怀疑。
她微顿,重重拍了几下门。
是一个小道童开的门,他看见门前的燕照,手中的小佛尘一扫。
“这位施主,今日道观不看门,您明日再来吧。”
小道童正要关门,燕照用手拦住,言辞恳切:“小师父行行好,我今日莽撞上门,是想向道观讨一杯水与屋子。”
小道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起确实是风尘仆仆,赶了好几天路的样子,踌躇了一会。
“施主稍等,待我去问问师父。”
燕照笑着点点头。
不消一会,那小道童又出来了。
“施主,请。”
燕照甫一入道观,便觉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神清气爽。
小道童见她这副模样,笑道:“观里本常年有一股破败潮湿的气味,可自从一位道姑来了观里,用中药调香,清香熏观,才叫道观如今换了一副新模样。”
燕照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小道姑便是燕熙,他笑了笑:“不知有没有机会见到这般雅致的人。”
小道童见她这副神情,不免低声道:“那位道姑出身了不得,寻常人不得见,每次出来礼拜都有一群丫鬟跟着,那举派就跟尺子量过的一样。你若真想见她,不如在每日早拜的时候,到主观里去,说不准能轻轻瞥见一眼。”
他声音愈低:“那小道姑生的花容月貌,在你之前,有不少公子爷借口来咱们道观上香,就为看她一眼呢。”
小道童露出一副我懂的神情,燕照笑了笑,没有反驳。
她确实是来看燕熙的。
“多谢小师父了。”
小道童呵呵应了两声:“我先带你去厢房,不过有些地方你可不能乱走,先前有公子哥闯入后院欲非礼道姑,可最后都被追了回去,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燕照在道观中住下。
……
闯王和闯王妃也入了京。
当日便去了宫中拜见皇帝。
听说闯王从御书房里出来时,皇帝勃然大怒,不一会就下了一道圣旨:
天盛将军顾云贺未有调令,私自离开平州营,前往军事重症,特急召顾云贺回京,在他回来之前,重兵围困顾府。
此言燎原。
当今最受朝臣拥戴,最有可能赢得储君之位的,便是出身顾府的五皇子羲行。
皇帝正愁没有机会打压顾府,顾云贺就递上了一根杆子。
是夜顾熹妃的殿中灯火通明,顾府的幕僚进进出出。
顾云贺此举,意味着京城的势力重新洗牌。
顾熹妃不可谓不焦急,她在殿里踱来踱去,发髻都随着步履的摇晃松垮了下来。
如今她到没有时间去担忧自己的仪容,她的面色有些抓狂,万万没想到顾云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母妃。”羲行坐在灯影下,面容在光阴里影影绰绰,“别走了。”
顾熹妃忍不住吼道:“怎么能不急,你母妃的太后之位岌岌可危,眼看就要被你表哥毁了。”
顾云贺自幼从军,为顾家攒了赫赫战功,他向来小心谨慎,怎么会犯这样的错。
顾府的荣华,如今都系于顾云贺之身了。
……
燕照在观中住下,她摸黑向后院而去。
后院虽是层层把手,但对于燕照来说不是难事。
想来是这几日想来看燕熙的人太多,太后无法,只得派了人来。
燕照掠过守卫,轻而易举的摸到了燕熙的厢房。
这是一个不大的屋子。
她正要推门进去,就见屋中有说话的声音。
燕照一个激灵,翻身上了屋顶。
道观的屋檐不是很好,可见的漏雨,燕照小心的掀开一片瓦。
屋内亮堂,看的清清楚楚。
左侧坐着一位素发半披,穿着青色尼服的女子,右边的桌上是一片红衣迤逦。
燕照心神一震。
标志的红衣,不是贺续是谁?
她锁眉,燕熙怎么会和贺续有交道,难道贺续也是和寻常人一样,来看燕熙的?
他们聊了一会,燕照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等贺续走了,过了一会燕照才进去。
燕熙正在掖被脚,就见一道身影进来。
她以为是贺续又回来了,
“小平亲王,又有何贵干啊?”
身后没有人说话,她正觉着奇怪。
“熙儿。”
燕熙惊惧,她回过头,那张面容分明是每日夜里日思夜想的那一张。
“阿姐。”燕熙叫了一声,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来,从宫中出来就直赶你这了。”
“阿姐平安无事就好……”
燕照打断了她:“熙儿,你与小平亲王有什么联系?”
燕熙的脸色微变,很快调整过来:“没什么,这小平亲王听说我在这,特地要来看看我。”
燕照也没心思去想这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只是半信半疑的嗯了一声。
“熙儿,你的事情。”
“阿姐。”燕熙看着她,“我自己做的事情我知道,也很值得。”
燕熙现在披发修行,除了一些不长眼的公子哥天天翻墙进来看她,一切与从前伴着太后在佛堂并无不同。
燕照尽管知道事情始末,但她依旧不明白燕熙为何决绝不肯嫁那位林瓒,虽然她也不甚了解那位公子,但是支持燕熙的决定的。
如果是因为报恩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不异于束缚自己。
“阿姐,你是怎么回来的?杨花镇瘟疫平息了吗?”
燕照看着面前身量抽长的少女,一一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