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一惊,以为假巴锡胆敢造出如此声响,原来就是仰仗着底下还有同伙。慌乱中就见他朝我扑来,我估算好距离又退两步,心下一狠,拳头一撰就摆了出去。这砰一声响起,就感觉手面好像撞上了墙壁,骨头都快撕裂的痛感立马让我心生退缩。难道是打偏了?
“哎呦。”这声响我听得清楚,明显就是大宝那鸭子嗓造出的。身前的人影应声倒下,就见大宝正好压在他的上方。“等等。”一直站在边上的乔学文也喊了出来。只等看了个清晰,大宝身下赫然就是压上了一具甲胄,那披散长发根部,一张黑紫干瘪的怪脸正好挨着大宝侧面。
“他娘的,偷袭。”大宝反转过脸面,拳头拧开正想抡上两拳,可鼻息对着,猛然间瞧到张恶心的怪脸。“妈呀”一声出口,人蹦的一下跳起老高。只觉得凭空又多出一道火折,四周全给照了敞亮。我不顾手上疼痛定睛看去,不由一身鸡皮疙瘩全部掀了起来。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一处过渡口,后边来时的方向砖铺瓦行,建造讲究。可到了右边,棱角随意,明显就是大致打出的一处地穴。这里头反复不断的凿出了坑道,在这些坑道之中,如同大宝身下压着的那具怪脸,成列的甲胄如同接受检阅一般布满了我们所能看到的尽头。
“妈的,晦气,六子,我刚是不是给它过了阳气,你快给看看,要不一会诈尸了就麻烦。”大宝记不清慌乱中和古尸抱成一团的他做了些什么,口中只能不顾的呸着唾沫。
乔学文走前了两步,火折子不论如何移动,那些甲胄尸身始终见不到尽头,他顺了顺气息道:“这些,难道就是当年西夏的十万铁甲军?”就只看到那火折摇曳一番,黑暗的深邃中空间摇摇晃晃。我们站着的位置,霎时间传来一阵金戈铁器刮蹭声,这之间,还夹杂着那熟悉的咚咚闷响。彷如置身大军当年征战的声势,几人身子不觉竟有些发软。“是战鼓,这声音是鼓点。”乔以沫艰难的开口。
我和大宝虽然只下过一次地界,可出生“世家”,死人堆里的许多章程把式还是晓得的。我手往她肩上轻轻一搭,对她说道:“用不着害怕,这声音应该是千年前发出的,因为地底封闭,一时间我们闯入打破了磁场的僵持,所以才引得这里发生了异变。”
乔学文绕过大宝,透过火折子往甲胄上下亮了一遍,说:“当年黑水城一役传言毫无活口,可我们来时地面上却是连一截断骨都不曾见到,起先我还怀疑这传言的可信度,却不想真有这十万大军的藏尸地。”
我说:“这尸身死得古怪,看上去也并未经过处理,可千年之下竟还能保持肉身不腐,大家最好还是适当保持一些距离。”
大宝看了看甲胄右手上的朴刀,凝视了许久,说:“之前在黑暗中,我觉得它把手伸向了我。”
我想起先前黑暗中的寒光,如果尸身没有动作,确实朴刀不应该带出厉芒。我俯下身又看了一遍,古尸的头盔早就不见了,头发蓬散得漫了一脸,透过凌乱,只见得两个黑咕隆紧闭。我伸手解开了甲胄上的盘扣,将上身衣衬扒向两旁,半个尸身因此露了出来。黑紫交杂的表层瘪了下去,尸身的筋肉早已分解殆尽。看着,就像一个垂暮老人瘦得只剩下皮包着骨。这样的尸身俗叫干尸,行里也叫咸鱼,大体上的意思就是因为两者腌制处理上方法类似,西域沙漠这几年常见出土。
奇怪的是尸身上多出的一条黑色粗线纹络,它透过喉结,树状式向胸脊两腔盘织交错,也许如此就是死因。
“这些甲胄身体硬得就快赶上石块了,诈不了尸”我说。几人听着悬着的心就此放下,可大宝此时把我拉过,头探了出去,又喃喃道:“难道真是我自己的错觉?”
“咦”我这时突然发现不对,下来的时候就大宝一支火折子,光照多远早就适应,然而刚才现在,就觉得身边不止扩散了一点亮度。我回身看了下,除去乔学文捡过大宝的那支火折子,乔以沫此时手中也拿出了一支。我问道:“你这?”
乔以沫见我瞧着她手里的火折,会了意,说:“刚才边上无意间摸着的,我见还能用,也就给蹭亮了。”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我们惯用的火折子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除了假巴锡备上的不同几支,也就我和大宝用着乔以沫手中这款。乔学文手上那支是我的,而大宝那支早在迎仙殿就给了楚正。
我又确认了一下,肯定后说:“这是楚正留下的,要没猜错,他就是给活活吓死在这处的。”
拿起火折我又往左右两侧走了几步,这地穴之内空间不小,要真是藏身十万甲胄尸身,那就是在加上百来支火折也只能勉强照亮。
乔学文观察了一会,往我们几人身边聚拢来,说:“这地底有风层,出入口应该不止一个。”
先前玉石栏下的地底,宫墙里的密道,藏尸的地穴,虽说一半完整一半粗糙,可里头似有无限的联系。我不由心想,贺兰山阙并无所谓的第十座陵塔,当年那西夏末帝被困黑水上年,如果想将地底水渠改建成陵寝也并非不无可能。
“杀龙穴。”我想起风水论述中的这一说法,那西夏末帝就得身死附近。黑水城上没有,地底皇宫为何也找不到。要不是羽化,这君王就是“号城为陵”,藏在了这改建半程的水渠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