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阮姑娘来了……”
书童回禀时，安云龙正坐在书桌前出神。
“大人？”书童见他没动，又喊了一声。
安云龙这才回神，“知道了，请她进来。”
“是。”书童领命出去，安云龙低头看着写了三个字的与家书，眉峰紧了紧，拿过一本书将宣纸压住，从书桌前站起身来。
“表哥。”
安红袖掀开帘子进来，冲着安云龙露出一个温柔笑容。
安云龙刚走到桌边，看着她只觉得心口尖锐地疼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狠狠扎了一刀似的。
“坐吧。”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招呼安红袖坐下。
“嗯。”安红袖只当他是心情不好，也没多想，行至桌边坐下。
书童很快端了茶上来，安红袖啜了口茶，瞥见安云龙眼底的青黑色，心下有些不忍，却是毫无办法。
“表哥给家里写信了吗？”
闻言，安云龙端着茶盏的手顿住，眉头微微皱了下，须臾道：“没有。”
“嗯。”安红袖应声，一时间却是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沉默地喝茶。
安云龙亦是不吭声，是以，屋子里寂静的厉害。
半晌，安红袖一杯茶见底，她盯着底部的茶叶看了一瞬，暗暗叹了口气，放下茶盏看向安云龙。
“赐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安云龙闻言僵了一瞬，嗯了一声后，放下茶盏看向屋内花瓶里的梅花。
安红袖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有些不忍心，可不忍心，也不能当做事情没发生不是吗？
“表哥，你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
安云龙轻笑了一声，清冷的神情里带着自嘲。
安红袖话语一噎，是了，皇帝赐婚，能怎么想？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安红袖垂眸道歉。
安云龙视线落回她身上，看了须臾又移开。
“你没错。”顿了顿，又道：“我并没有怪你。”
安红袖抬眸，见他还在看瓶子里的梅花，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魏安歌来，魏安歌就很喜欢梅花来着……
她心下猛地一个咯噔，安云龙看上的人，该不会是魏安歌吧？
一想到魏安歌接连几次算计自己，安红袖就觉得头皮发麻。
“那个，表哥，我觉得六公主还可以。”
安云龙回过头来看她，神情里带着不解。
安红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一声，道：“我在宫里的时候，见过六公主几次，我觉得，她还挺活泼可爱的。”
“嗯。”安云龙移开视线，神情里看不出喜怒。
安红袖猜不透他的心思，踌躇了一会儿方才继续：“表哥，其实，喜欢的人，不一定非要在一起。有些人，真的不合适。”
尤其是魏安歌那样心有所属的人，先不说旁地，单单是她出身魏国公府，能被皇室当做下一任皇后人选，那就说明安云龙没可能。
安红袖怕说得太直伤了安云龙，想了又想，这才想出了个委婉的说法。
安云龙眉头皱起，绷着脸看向安红袖：“你怎么知道不合适？”
“啊？”安红袖被他不悦的语气吓了一跳，愣怔地看向他。
“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合适？！”
“表哥你怎么了？”
安红袖被质问得傻了眼，好一会儿才小心地反问。
“没什么。”安云龙攥紧了拳头，移开眼看向别处。
安红袖看了看他泛红的眼尾，又看了看瓶子里的梅花，暗暗腹诽，她是没试过，可她在魏安歌那里吃过亏，而且，安云龙这么好，她真的不希望安云龙喜欢魏安歌那样心机深重的女子。
“我是没试过，可我知道，有些人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安红袖说着，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安云龙一眼，见他没发火，方才继续往下说。
“表哥也是在山脚下长大的，应该知道，山上有些蘑菇，看上去很漂亮，可就是不能吃，一旦吃了，可能就没命了。而有些人也一样，只适合远观，靠得太近，说不定就会害死你。”
安云龙眉头皱起，薄唇紧抿着，下颚线紧绷成一条直线。
“而且，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内务府已经开始筹办了，表哥你难道要抗旨不尊吗？”
“我没有。”
安云龙闷声答了句，端起茶杯里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安红袖松了口气，“你十多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考上探花郎，我们都为你高兴，也都盼着表哥你过的好，可……有些事，我们也没有办法，表哥你也没有办法。所以，我们除了接受，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我知道。”
冷却的茶水入腹，熄灭了安云龙心底的火气和焦灼，让他整个人都冷静下来。
“表哥，我知道你不愿意，可……”安红袖有些说不下去，咬了咬唇，好一会儿才道：“你就当是忍一忍，说不定……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六公主就不喜欢你了，你就还有机会找个你真的喜欢，也喜欢你的人，你说是不是？”
安云龙闻言愣了下，回头看向安红袖，见她神情里满是担心，整个人看上去小心翼翼，心下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
“你——真的这么想？”安云龙哑声问道，桌面下的手，却是紧张的攥紧了衣裳。
“嗯！”安红袖点头，抓住一丝希望道：“表哥，未来未知，一切都还有变数。我们先看看情况，行不行？”
“嗯。”安云龙难得笑了下，看着安红袖清澈的杏眸，下意识的抬手，可抬到一半儿，到底转了方向，垂手拎着水壶给安红袖续了一杯热茶。
“谢谢表哥。”安红袖心下松了口气，连笑意都真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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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姑娘，戚姑娘走了。”
安红袖回到上官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阿箬拿着账本从管家那里出来，瞧见安红袖上前来说了声。
“这么匆忙？”安红袖闻言惊了一惊。
“嗯。”阿箬点头，道：“不过，楚公子说，原本他们就是这么商定的，说是等你从宫里出来，戚姑娘就可以离开。”
“哦。”安红袖点了点头。
视线落在阿箬手中的账本上，道：“你是要去你家公子那儿？”
“对。”阿箬笑着点头，道：“姑娘要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