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易释立悬伫半空,忽然抚掌而笑。
众人望去。
只见他看着青风,笑道:“太上观不愧为万民仰望的大宗派。
不但有天榜第一的青阳道君,更有一个足列天榜,却不闻不名的青风真人。
本座以前无由识荆,今日得见,心痒难耐,为弘扬圣道,本座恳请赐教!”
青风没听懂,青木却吓坏了。
忙否决道:“不必了。青风师弟愚顽痴讷,绝非帝君对手。”
说着,看向闫芷蓉和姬刚,“今日一战,乃我太上观主持。你们胜得侥幸。可见大乾气运尤存。
望你们日后好之为之,如若再有不谐,大乾必亡。咱们走……”
既被拒绝,易释立也不死皮赖脸。
默默看着。
“喂,师兄,他什么意思?想和我打架吗?”
青风忽然插嘴。其他没听懂,什么‘绝非帝君对手’倒是入其耳。心中顿起不服。
青木气势汹汹地瞥他一眼。
示意青岗速速看住他。
心说,此番回去,定要秉明青阳师兄,日后每逢大事,切不可让青风师弟下山。实在太会搅合和了。
又担心易释立聆闻,万一不依不饶,缠上青风。太上七子不免又要折损。即便推翻大乾,最终也是得不偿失。
悄然向易释立看去。
见他神色自若,意态闲适,并没斤斤计较青风的口出狂言。
心中一松。
听到青木突然打起退堂鼓。虞塑河、虞子逊为首的叛军,不免错愕。
什么意思,是以退为进?还是准备真的放手?
其实,他们也同样感受到了青木的压力。姬家阴险,表面魔后一人勉强维持,实则暗里底牌强劲,一个接着一个。
如今连弱冠的高家小子也差点名列天下巅峰。
太上观要退,实也明智。但咱们虞家不知如何下场?他们也着急。
今日是明着谋反,阖城百姓均闻,姬家要继续坐镇天下,便决计不会轻饶虞家。
虞塑河正想说话。
孰料青风又出幺蛾子了。
由于被青岗看住,他觉得很不舒服。
不满的大声嚷道:“青岗师兄,你是不是拿我当犯人?”
青岗一怔。站你边上,就拿你当犯人,你也太敏感了吧?
青木当真恼了。厉声斥道:“青风,不许胡闹。小心回山,让青阳师兄惩治你。”
“哦!”青风很委屈。
他天不怕地不怕,甚至延生道尊也无惧,就是最忌青阳道君,且是害怕到骨子里。
不必本人来,但须提及,便会噤若寒蝉。
终于摆平青风,青木暗吁一气。
视线投向宫墙。
“今日之事,贫道如果说俱是一场误会,两位陛下会不会相信?”
言下之意,是对姬刚、姬桢同时说话。然而这时节,姬桢何尝会发言,头缩着,期颐旁人都瞧不见自己。
姬刚呵呵一笑。
朗声答道,“你怎么说,朕就怎么听。”
青木看了一眼虞家两人。
“今日之争,说来俱是大乾牝鸡司晨所致。天幸怀帝陛下尚在,如此,敝观也就放心了。
为了免除魔脉渔翁得利,贫道愿意撤走。但有个不情之请,还往怀帝陛下允准。”
“请说……”姬刚一脸郑重,能避免干戈,他也乐意。只是牝鸡司晨四字,让他担心闫芷蓉生嗔。
好在这些年,闫芷蓉听惯了。无论明暗,什么话都能过耳不怒。此刻,依旧云淡风轻。
“贫道想请陛下恕了今日所有参与此事的世家之罪。不知陛下愿不愿意?”
“你……”闫芷蓉刚吐一字。
她心下极不愿轻饶今日的叛臣,尤其今日之变,士家惨遭灭门。如若轻易饶恕,怎生对得起这些真正的忠良之士?
可是猛然想起,姬刚在侧,不是以前了。
当即止口不言。
青木笑了。
“陛下,你看,你在这里,闫后尚且要插言治国大事,何论你不在之时。说来,敝观所为,也是怜惜姬桢陛下。”
姬刚道:“青木,你无须废话。朕不会中你的挑拨。你说要饶恕今日参与谋反的所有世家。
朕可以酌情考虑。但有些家族,却需要治罪。譬如首恶虞家……”
“不、不……虞家乃受我太上观所邀。倘若陛下要治罪,那置我太上观于何地?
贫道以为,怀帝陛下归来,理当大赦天下,譬如今日所有家族,不管所犯何事,俱该赦免。这也显得怀帝陛下胸怀宽广,德才兼备……”
……
与此同时,姬刚耳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刚儿,答应他……”
“啊!老祖……”这声音,姬刚熟稔得很。正是守护大乾的姬家老祖姬不活。
“答应他,快些……”
“老祖,那些世家是谋反啊!”
“谋反又怎样?天乾城出现三位魔将,这会这里只有殷独城在。你说,如果你不答应,那家伙会不会帮魔族打进来?”
“不会吧,殷天人好歹也是人族,他家也曾是人主嫡传。”
“幼稚,这家伙受了太上观的邀请。练剑的向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谁知他会不发疯。总之,缓兵之计,今日先应了,来日再和那些家伙算总账。”
“这……”
“这什么这?当皇帝就算不能瞎说,你不会逮机会吗?逮住一个是一个……”
“好吧!”
姬刚这两字的答应,既是对自家老祖,也是向着青木。
青木原本还在卖弄三寸不烂,蓦然听到姬刚赞成,一时如坠梦端。久久才道:“怀帝陛下,是答应贫道了?”
他本以为绝对不会这么轻松。
姬刚颔首。
“如果你不是聋子,那么确实应该不假。”
“哈哈,怀帝陛下,不愧是中兴大乾的仁君,宽宏大量,德溢寰宇,贫道佩服……”
姬刚挥挥手,“去吧,去吧……朕再、索性再大方些,打坏了也不要你们赔。不过记住,路上给朕留点心,再有丝毫恶事,休怪朕前后账合着一起算。”
听到此言。
虞子逊瞧了一眼虞塑河。
心中一块大石掉落。今日虞家全身而退,属实太上观威名所至。
虞塑河微微颔首。
他也无奈。
太上观退出,虞家独木难支。却不知辛颜两家如何了?这会有没发起进攻?
倘然发动了,倒与咱们难兄难弟了。
……
闫芷蓉、公羊述一直没说话。
都想尽诛叛军,然而叛军人数不少,实力尤存,一旦继续,未尝不是心余力绌。
望着虞子逊率军离去。
过了一会,易释立道:“今日之事,本座始料未及,歪打正着竟是帮了你们。
呵呵……当真好笑得很。”
看着闫芷蓉,又道:“不过好歹是魔门一脉,算不上徒劳无益。”
说着,回过身,飘然而去。
其情其状,云淡风轻,殊无懊恼。
感觉他来颠覆大乾,属于直情径行,未必觉得兹事体大。
无意助了大乾一臂,也是率性而为。
万余联军安危,对他来说更非不可或缺。
总之易释立就是敌友难明之人。
谁知他什么时候产生了什么念头。又在什么时候,改变了原来的想法。
魔门的旷达不羁,恣意肆行,在其身上显露无疑。
直到这时,闫芷蓉才宽下心来。
易释立的战绩与威名实在太过赫赫。特别是他冷眼旁观时的无形压力,越是武功高强之人,便越是感受得到。
望向高洋,一脸和蔼道:“幸喜今日有洋儿逼出青风高明剑术,让易释立见猎心喜,吓走青木。
否则这么两厢对峙,真不知此事怎生解决。”
姬刚点头认可,慈颜悦色,脸带赞赏。
乜目看向姬桢时,却瞬间风雨突变,乌云密布。
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周边人俱已明白,显是对姬桢大为不满。
心说,若非亲生骨肉,多半就一掌毙了。
高洋不想参予皇室家事,准备告辞离去。
此时虞家撤退,魔门联军也陆续退了。
一场死伤惨重乾京政变就这么雷大雨小,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就在这时,辛家掌控的司律北卫部队旌旗招展地赶来过来。
姬刚双眸微凝,眼中冷电四射。
辛怏情报判断失误,派出自家执掌的北卫部队。
紧要是,他自己坐镇府邸,率军赶来的是其侄子辛燕。
这人生性刚猛,打起仗来敢杀敢冲,属于军中猛将。
及至皇城外,天鹰军尚未全然散去。他又不知宫内有变,即率北卫部队从另一边城墙攻入皇城。
满拟要与虞家瓜分大乾遗产。起码不让虞家独占大权。
老奎一见,不忧反喜。原本发愁少了借口,率部袭击友军。
辛燕攻入皇城,正合其意。
老奎立即率领龙影军,向辛家北卫部队攻去。另外一部,则继续追剿叛军残余和魔门余孽。
皇城内,老恩率城戍军,两厢夹击。
辛家北卫部队被两股龙影军,迎头痛击,一时措手不及,阵营大乱。
虞子逊边上部将见了,问道:“主公,要不要趁势而入?”
虞子逊默然半晌。
摇摇头,“大势已去。大乾气运未尽,保住虞家不失,已属万幸。不可再行蠢事。咱们走……”
“是!”部将得令,天鹰军徐徐退军。
虞子逊回望雄伟皇城,冷声道:“辛家完了!”
辛家的确完了。
坐镇府邸的辛怏获知后续情报,立时传令,命辛燕带队返回。
可惜辛燕这人是猛将而非智将。
领命之前,便已整装待发,宫二的攻击命令一下,辛燕立时率军速如闪电地攻打皇城。
待辛怏第二个命令下达,辛家北卫部队,也就是隶属大司律的执刑部队。
早被老奎、老恩统帅的龙影军绞杀殆尽。
辛燕也被老奎一掌击杀。
姬刚沉默不语。直到老奎、老恩过来复命。
姬刚喃喃自语:“司律不守律,要来何用?”
话罢,看向公羊述,沉声道:“宣安侯,传朕旨意,辛家叛乱犯上,罪不容赦。令你率六扇门上下,抄家……灭族……”
“喏!”公羊述领旨。
他知道怀帝陛下何以遣派自己,而非是老奎、老恩两个大宦。
大司律辛怏,帝国九曜之一,宗师后期。
老奎、老恩去了,倘然辛怏反抗,未必能一劳永逸,甚至引来更大波动。
毕竟今日乾京委实混乱不堪,再经不起任何动荡。
公羊述看向高洋。
高洋会意,明白公羊伯伯希望自己同去。
辛家与高家结怨不小。自己去了,也算做个了解。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姬刚闻说不活老祖身边去了殷独城。心说,殷天人此番说是受邀太上观,却不知与辛家有无联系。
要知,昔日殷商氏衰落,皇室四散,最终分为殷姓、商姓与辛姓。严格说,辛怏与殷独城存在亲戚与血脉关系。
此番下旨灭辛家满门,实是存着试探殷独城的心思。
看他会不会为了辛家,甘冒天人插手世俗的恶果。毕竟天人五衰之劫,最重因果。
如果,真插手,那么便表示殷家不甘继续沉寞。姬家日后就要万分留意。不插手,那便更好。
既能趁机灭了辛家,又可杀鸡儆猴。今日赦免众多世家,姬刚郁懑不已,正好拿辛家发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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