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致远一走入人群,便加快了步伐,一口气走完这条集利大街,又转到一条兴隆大街上,他一路上都在仔细感应着身后的动静,直到感觉不到什么后,这才回头扫视了身后的人群,确定了没有人跟着。
知道了身后没人跟踪,他便开始溜溜达达,一连逛了几条街道,在震撼于这座大城的繁华后,终于发现这森蓝城的内城中,竟然没有客栈。
等到他又找了几条街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道两旁的商铺开始上板打烊,他才看出点门道来。
当一条街上大多数商铺开始打烊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两个门脸装饰得十分华丽的高楼,却在此时打开门板,点上了无数灯笼,像是刚刚才打开门做生意一般。
明致远年少时候也曾荒唐过,只看到两家这样的高楼,门前五彩斑斓的灯笼,便明白这是做什么生意的地方。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后,明致远走到一家灯火通明的高楼前,门口站着几个一身青衣打扮,却油头粉面的小厮见他往楼里张望,便殷勤招呼过来,“这位爷,您好久不来了,快快里面请,咱们忆红楼新来了几个柳叶城的姑娘,哎呀,你是没看见,一个个都那个鲜嫩哟,我看见都想咬一口。”
明致远被两名粉面小厮拉着往楼里走去,刚踏进大门,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一张脸上扑粉扑得惨白,画着一张大红唇,扭着水蛇一般灵动的细腰迎了上来。
“哎呀,这位爷来了,快快,跟我来,翠红姑娘今天主持曲牌酒会,爷今天要不要看看翠红姑娘那边,还是自己个儿找个雅间,我给您安排两个新来的雏儿,能唱会跳,各种乐器都能拿得出手,那可是从柳叶城来的新人,个个都不到二八的年纪,绝不会让爷失望的。”
那老鸨一手搂住明致远的胳膊,把他往楼厅中拉。
明致远摸出剩下的那个金瓜,对老鸨道:“找个雅致些的房间,过夜。”
老鸨一见明致远手中的金瓜,赶紧接了过来,一张脸上涂的二斤粉笑得扑扑往下掉。
“爷要过夜啊,好好好,我这就给爷安排,咱们不去前楼和那些俗人打热闹,来,咱们去后楼,爷难得来一次,今天啊,我定给爷安排得妥妥当当,让爷以后只要出来玩,就一定会想来咱们怡红楼。”
老鸨一边说着,一边穿过前楼,拉着明致远走向后楼,明致远只看见这前楼厅中十分宽阔,各种雕梁画栋,设了小桥流水,凉亭过道,正中间一个几丈见方的高台,几名穿着若隐若现半透明纱衣的妙龄女子,正各自拿着乐器弹奏着不知名的曲子。
高台下,摆了十几张桌子,座椅用具无不精美绝伦,各张桌子之间用盆景或屏风高低错落有致的隔开。
他还没有看完前厅的摆设全貌,就已经被老鸨拉到了后楼,穿过一层层的珠帘走道,眼前豁然开朗,这里是一个休闲院落的样子,院里种着三五成簇的花树,每三五棵花树围成一个半圆,半圆中间摆着各类桌椅,有的花树中间坐着几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身边必然有几名女子相陪。
有的只坐着一个女子,或是在弹琴,或是正在作画,院中点着檀香,那香味悠远,浸人心脾。
正和老鸨向前行走间,对面走来一个身着鹅黄衣衫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婢女。
那女子容貌气质极佳,手中拿着一把圆扇,见到明致远,赶紧拿扇子遮住了半边脸,还没走近便向着明致远蹲身行了一个半礼,便目不斜视的走到一边去了。
明致远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女子走到一簇花树中间坐下,婢女正为她摆放文房四宝。
这哪里是什么青楼女子,明明就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老鸨见明致远回头去看那鹅黄衣衫女子,便笑道:“爷这是看上咱们锦姝姑娘了啊,来来来,咱们先去那边,我马上把锦姝请来。
爷真是好眼光啊,我们锦姝姑娘可是怡红楼的头牌,等闲她也是不出房门一步的,今日也不知怎地,突发心思说是出来看看夜开的昙花,怎么就让爷给碰见了,要我说啊,这不就是爷和锦姝姑娘前生修来的缘分嘛。”
明致远只觉心中好笑,这老鸨今日说他和锦姝姑娘有缘分,明日又有一位来这里寻欢的公子哥也会碰见这位锦姝姑娘,也还是他们前生修来的缘分,感情这位锦姝姑娘专门来青楼中修缘分来了?
这种青楼伎俩,他十几岁在飞云城的时候,就上当过无数次了。
听着老鸨还在唠唠叨叨的夸赞着锦姝姑娘如何秀外慧中,如何善解人意,他本想拒绝,又一想,到了青楼不叫女子相陪,只找地方睡觉,这太容易让人起疑了。
想到这里,他便道:“那便劳烦妈妈了,将那位锦姝姑娘请过来一叙吧。”
老鸨笑得眼角嘴角都是褶子,带着明致远穿过院落,又来到一栋独立的二层绣楼前,“好好好,爷您先进绣楼,坐下休息会。”
走到绣楼门口,就只见房门口一个三层梯的换鞋的搭梯,他换了鞋,走上搭梯,走进楼中,只见右侧是一个旋转木梯,直通二楼。
左侧只有一个房间,门口上,挂着一陇粉色的纱帘,透过这层几乎透明的纱帘,能清楚看到里面房间的陈设。
屋中,四个角落里几架落地的高低银烛台上点了红色的蜡烛,木地板上铺满了粉白绒绣花的地毯,地毯上一张只刷了清油,并未上色的白木圆桌摆放在屋子中间,几个粉色软凳围着圆桌,随意摆放着。
靠着后墙的地方,摆放着一张贵妃榻,上铺着粉白色的绣花毯子,一个淡粉色无绣纹枕头懒散的丢放在榻头上。
四周墙上挂了几副极简略的水墨写意山水画,白木圆桌上还摆着两三碟切好的瓜果,一个银质酒壶,两个瓷白酒杯。
整个房间看起来虽然陈设简单,却温馨无比。
明致远一挑那纱帘,走进房中拉过一张软凳坐下,从盘中捏起一片水果,这才感觉到腹中饥火大盛。
他正在吃着果盘中的水果,门外又走进来两个粉红衣裙的女子,一人拿了一把琵琶,另一人拿着一张箜。
随后又仆女拿来两张靠背椅子,那两个拿乐器的女子,便递上一张金箔的单子来,接过单子,明致远这才知道,这是让自己点曲的意思。
他随意点了两个,便又叫仆女过来,上些吃的,就看见先前的那个穿鹅黄衣衫的女子,带着婢女,依然拿着圆扇半遮着脸走了进来。
老鸨在身后一步不离跟着,赶紧把她拉到明致远身边坐下。
“这位爷,这就是咱们的锦姝姑娘了。。。。。。”
明致远不等老鸨还要说些什么缘分的话,一摆手道:“妈妈去忙吧,这里有锦姝姑娘就行了,这两位弹琴的也请一并带走吧,我和锦姝姑娘先聊聊天。”
老鸨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哎哟,你看看我这记性,前边还有事都忘记了,来来,海棠,柳绿你们跟我来,咱们不在这里打扰公子爷了。”
等到这些人走出去,房中就只剩下明致远和那位锦姝姑娘,和她的婢女时,锦姝终于把手中的圆扇放下,伸出葱白一样的手来拿起酒壶,给明致远的酒杯倒了一杯酒。
明致远打量了这位锦姝姑娘一眼,确实挺漂亮,不过和白天在山林中遇到的那少女比起来,就差的太远了。
那少女可能是明致远来到这方世界以来遇见过的最漂亮美丽的女子。
有了珠玉在前,明致远只看了锦姝一眼,便不再理会,一双筷子舞得生风,不住吃着仆女们端上来的菜食,那锦姝也不打扰,只是在一旁安静的为他布菜,倒酒。
等到明致远终于吃饱,将筷子往桌上一放,接过锦姝递过来的湿巾,搽了嘴,这才道:“让锦姝姑娘见笑了,今日忙得整日未吃东西。”
锦姝却嫣然一笑,道:“贵人事忙,忘记餐食也属正常,无碍的,只是怡红楼酒菜粗劣,还请贵人不嫌弃,能吃好就行。”
她一开口,声音十分好听,宛如黄鹂一般清脆又柔和,让人听着心中暖洋洋的。
明致远端起酒杯,示意锦姝和他碰杯,喝了一杯酒后,才道,“今日我就歇在这里了,该给姑娘的缠头之资,必不会少。”
锦姝脸色微红,低头道:“公子说笑了,这森蓝内城中,能来怡红楼的客人那都是贵人,公子不必一马一刀的事前说得这么清明。”
明致远微微点头,心中盘算着今夜夜半的时候,或许可以去城主楼打探一下。
锦姝见他看着自己不言不语,也轻笑了一声道:“公子把乐师都赶走了,莫不是想要听锦姝为公子演奏一曲?”
“那是最好,妈妈也说了,能得听锦姝妙手琴音是在下的福气嘛。”
明致远起身到身后的贵妃榻上,盘腿坐起,又从包裹里摸出一枚灵丹服下,道:“那我就静听锦姝姑娘妙手弹奏了。”
只见锦姝向一旁的婢女点点头,那婢女从楼上拿下来一张古琴,又点起一炉檀香。
锦姝也不坐软凳,盘腿坐在地毯上,将古琴横在膝上,试了几次音,再调了调琴弦,闭目思索了一下,凝神静气后,便开始弹奏起来。
古琴音节缓慢,余音悠长,让人心神宁静,在这一声声古琴音中,明致远也闭目开始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