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嘴上说着没烫着，下一秒还是老老实实的夹起来，吹了两下才送进嘴里。
“吸溜”一声，这声音大的吓人。
霍云骁清晰的看见淡褐色的汤汁从面上被甩到了他面前，凝成了一个泛着油光的小圆点。
霍云骁骨子里的那点洁癖开始作祟。
他无奈道：“你慢点吃。”
南柯头都不抬：“我没烫着！”
霍云骁：“……”
寂静的深夜里，外面寒风呼啸，像是冷意能将人囫囵吞掉。
两个男人坐在这恢弘奢华却又黑暗的别墅里吃着泡面，微弱的灯下扔着一把黑漆漆的冲锋枪。
气氛竟莫名的和谐。
霍云骁吃了一半，实在不太饿，就放下了。
南柯则像是饿了好几天似的，呼噜呼噜的吃了一整碗，连汤都喝了。
霍云骁一时觉得这可能不是个走丢的小狗，是个饿死鬼投胎的小狗。
南柯清理完最后一口汤，终于抬眼看向霍云骁。
他对上霍云骁眼中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柔和，心底某处微微一颤，脸上有些不自在。
“看什么看？”
南柯恶狠狠的凶着，像是龇牙咧嘴要咬人似的。
霍云骁白了他一眼：“看你还能蠢到什么地步。”
南柯哼哼着，问：“你说纪衡言不在费城是什么意思？他人呢？”
霍云骁说道：“你只要知道，我确实跟纪衡言说了你有一次药品运输的任务，并且特意叮嘱过，这次任务天启基地不能插手，让你把货安全运回组织。”
南柯闻言一愣，狐疑的看着霍云骁。
“你会这么好心？”
霍云骁：“……”
他觉得自己跟南柯交流需要强大的精神力和忍耐力支持，否则现在就忍不住要把这半碗面扣在南柯的脸上了。
霍云骁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纪衡言没有插手这次的事情，就算他真的要插手，也不会不顾我的安危，直接扛着炮弹来炸。”
这话南柯是相信的。
在他的概念里，纪衡言和霍云骁好的快要穿一条裤子了，纪衡言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霍云骁去死。
霍云骁认真道：“那是一箱药品没错，但是谁告诉你是可以救沈暮的药？”
南柯的眼神一暗，连声音都沉下去。
“这件事重要吗？药品已经被毁了。”
霍云骁认真道：“很重要，回答我，你确定里面是救沈暮的药吗？谁告诉你里面的药可以救沈暮？”
南柯迟疑了一下，说：“将军。”
霍云骁的心落了地，有些事情终于得意确定。
他轻声呢喃：“果然如此。”
南柯掀了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了一句：“果然什么？”
霍云骁看向南柯，说：“将军告诉你箱子里有救命的药，你拼死拼活的来了，却冒出一群神秘人将药品毁了，你认定是纪衡言做的。”
南柯沉声说道：“不是他还有谁？除了纪衡言的天启基地，没人会这样跟我过不去，而且是你亲口说的，你把任务内容透漏给了纪衡言，除了他，更没人这么清楚的知道交易地点。”
霍云骁眯了眯眼，眼中迸发出寒光。
“不，还有一个人，比纪衡言清楚交易地点。”
“谁？”
“不只是比纪衡言，甚至是比你，还要清楚任务的全过程。”
南柯的眸色一顿，脑中闪过什么。
他张了张嘴，声音缥缈：“不是纪衡言的话……”
他的瞳孔猛地一颤，却突然起身说：“算了，既然不是他，那就走吧。”
霍云骁一愣：“不是纪衡言那就是另有其人，你就不想知道是谁？”
南柯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我猜不出来是谁，既然不是纪衡言，就别在这里耗着了，我们回去和其他人汇合吧。”
他这样说着，便起身往外走。
霍云骁看着南柯着急的动作，皱眉叫他：“南柯……”
南柯头都不回，只说：“你不能再回去了，你是卧底，再回去的话我会报告给将军，你死定了。”
“南柯！”霍云骁叫住他：“你是真的要去汇合？还是要向以前的很多次一样，去找将军问个清楚？”
他说：“可是你问的清楚吗？这么多年了，你有了解过任何真相吗？”
南柯的脚步顿住，却死犟着不肯回头。
霍云骁无奈道：“坐下！坐下听我说完！”
南柯站在阴影之中，一动不动。
“还有什么要说的？”
霍云骁也不强求他坐回来，便看着南柯的背影说下去。
“你说你和天启基地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仇恨是纪衡言的人搅乱了你的任务，杀了你的朋友，是吗？”
南柯点头，声音闷闷的：“是。”
霍云骁沉声说：“可十五年前，衡言还没完全接手天启基地，那个时候就连k洲的仇恨都没有从霍家波及到天启基地，他不可能对k洲做那样的事情。”
南柯冷声说道：“他是天启基地的人，不是他做的，就是他的朋友做的，他的手下做的，有什么区别吗？”
霍云骁的声音沉下去，却并不是强硬的语气，反而带着几分柔和。
他有些无奈，像是教训一个晚辈。
“南柯，你已经想明白了，其实……”
“够了！”
南柯在黑暗中的一声怒吼，打断了霍云骁的话。
他沉声说道：“霍云骁，你不用在我这里为纪衡言辩解，事情就是他做的，一定是他！不可能是别人！”
南柯这样嘶吼着，好像他将这句话喊出来，这就是真相。
“南柯……”
“就是这样！就是纪衡言！纪衡言和你谁都跑不掉！霍家害死了我母亲，纪衡言害死了我的同伴，这就是真相！”
南柯冷声说道：“霍云骁，你以为你又编了什么谎话来挑拨离间，我就会相信你吗？可笑！”
霍云骁看着黑暗中南柯消瘦冷冽的背影，轻声开口：“我什么时候编过谎话？”
南柯一怔，无力反驳。
从他认识霍云骁这个人，就知道这男人高高在上如帝王，他从不屑于撒谎和欺瞒自己的敌人。
霍云骁往前一步，正要靠近南柯。
南柯却猛地转身，手中的冲锋枪高高抬起，杀气逼人。
“我说了，你说的每个字我都不相信！这么多年我们之间的仇恨不可能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消失，天启基地和组织之间只能是你死我活的地步！”
霍云骁微微皱眉，看着南柯举枪的手，说：“你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