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仙峰朝北是连绵的北户山,绕山而流一条大河便是白水河,河水蜿蜒,与瑶池流出的水相汇在玉仙峰山后,形成一段连接瑶池的瑶水河。
瑶水之北,天河以西,人烟渺绝。
天玄宫。
彤霞大师去世时传位于二弟子无念,按常理,论资排辈,该是青衣仙子冷玉菡为先,况且冷玉菡年岁最长又始终未嫁,修道之心弥坚,只差穿个道服走个过场,偏偏出人意料,一直居处静室的无念受彤霞大师遗命执掌天玄宫。本来也是事无不妥,不论冷玉菡或是出了家的沈玉清,身在其位都可服众,可是私下里竟有谣言传说,彤霞大师是为了避嫌,才不得不传位于无念,这个说法就颇让人揣测与忌讳了。
王母殿。
云烟缭绕。殿前一个清雅道姑伫立,凝望北户山。朦朦胧胧,山峦重叠,唯见一条白带蜿蜒远去。在她身后,一个美貌少女轻声道:“师父,冷师伯又未来么?”前面那人嗯了一声,沉默良久,返回殿内。
在殿外的正是姬云袖,胡思乱想一会,抬头看往北户山,心道:“听说梅师叔就是往北边去了,师父向北眺望,又看什么?”远处烟雨迷离,什么都看不真切。
殿内走出一位小师妹,圆圆脸庞,左右各有一个酒窝,名叫秦云绢,入门未久却十分讨人喜欢,蹦蹦跳跳来到姬云袖跟前,微笑道:“师姐看什么?”姬云袖秀目一挑,道:“方才有个傻瓜跑过来,也这样问我。”秦云绢道:“哦?是哪一个傻瓜问你?”姬云袖笑道:“哪个傻瓜问我就谁是傻瓜!”秦云绢顿时明白,舞动粉拳要打,姬云袖咯咯娇笑着躲开,二人在殿外一跑一追的嬉闹。天玄宫弟子不多,相熟之后也就不再受什么长幼拘束,说说笑笑十分随便。
秦云绢赶上一步,一把揪住姬云袖衣裳一角。姬云袖怕她扯烂了衫子,驻足不走。秦云绢趁势抱住,笑道:“看你跑到哪里去。”忽然一声咳嗽在二人身后响起,接着重重哼了一声,是个男子声音。二女吃了一惊,回头一看,竟然是昆仑掌教悬天真人来到殿前,身后还随着数名弟子,面容冷峻,看着二人。
秦云绢急忙松手,暗吐一下舌头,与姬云袖过来见礼。
悬天真人沉声道:“殿外嬉戏,成何体统!若让外人见到,还以为吾昆仑管教不善之故。”二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悬天真人又道:“无念师侄何在?”姬云袖道:“师父就在殿内,弟子进去通禀一声,好来迎接。”悬天真人摆手道:“不用,一点小事本尊进去说一声也就罢了。”领着随来的弟子进殿。
王母殿虽不如玉虚宫宏伟,却胜过了供奉三清的三清殿,内里纱帘卷起,璎珞垂挂,花团锦簇中还有各色果品摆在案上,与玉虚宫真是迥然异趣。悬天真人进殿都要到王母像前上香行礼。几人过了前殿,到殿后来见无念。已有前殿女弟子早一步进去通传,身着道服的无念与紫衫仙子秋玉竹迎将出来。无念道:“不知掌教师叔亲自驾临,未能迎迓,请恕失礼之过。”悬天真人道:“二位师侄不用多礼。”有天玄宫弟子奉来茶水,便在殿内坐了。无念与秋玉竹均在下位相陪,悬天真人也不坐主位,空着当中一张座椅。
无念道:“掌教师叔此来有何事指教?”悬天真人道:“也无甚事,只是想让师侄派些人手,参予我昆仑灭魔大计。”
无念与紫衫仙子秋玉竹对视一眼,玉容均闪过一丝讶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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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笼罩方仲!一团白蒙蒙真气与方仲脚下剑光相击!
众人只见地面剑光一闪即逝,根本未看清是何事,接着哎呀两声惊呼,噗通两声,不只方仲翻倒在地,连着武连风亦跌了个仰面朝天。
一把银剑咣当一声落在武连风身侧,武连风下巴处被剑柄撞得鲜血淋漓,连带着包住半边头脸的头巾亦歪斜一旁,露出伤痕累累的半边面孔。那些伤痕犹如恶兽甲皮一般粗糙万分,最触目惊心的则是眼眶之中的一个黑洞,虽然早已不再流血,却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武连风翻身坐起,先去看方仲如何,见他倒地,先自一喜,旋又想到一事,面色大变,浑身一阵颤抖!顾不得去看方仲生死,急去瞧离得自己最近的是何人。只见数步之外一个昆仑弟子和一个同门师弟奔来,想都不想,独目凶光闪动,纵身向同门师弟扑去,伸手便抓!
那华阳门弟子忽见武连风面目狰狞的扑来,惊道:“武师兄……”武连风一把抓住他胸口,顺势举到前面,自己躲在他身后。那弟子哎哎的叫道:“武师兄,你……你要干什么?”想起自己时常轻贱于他,只怕他疯癫起来,竟要杀了自己。
晏子侣纵身来到倒地的方仲跟前,既担心又害怕的道:“小师弟,你怎样?”只怕这位小师弟万一有个意外,这事就不可收拾了。
武连风藏在同门师弟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方仲,一有个风吹草动,便要拿他垫背。那华阳门弟子想不到武连风竟像变了一人人似的,凶狠恶毒尽在面上,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人,这会功夫几乎吓出尿来,哀声求道:“武师兄,你不要杀我。”武连风看都不看的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杀你。”那弟子心中一宽,道:“那你把我放一放。”武连风反而手中一紧,只听耳旁传来方仲的声音道:“晏师兄,方才真是好险,几乎死了一回。”武连风目瞪口呆,眼看着晏子侣扶起方仲,浑身一点伤痕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