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弟子把那间草棚远远的围了,屏声静气的观察。草棚在昏暗之中静寂无声。
巴文吉走至离草棚数十丈远,朗声说道:“屋里的人出来!有胆子伤人,却没胆子认罪么?”连叫数声,两只不知藏在何处的蝈蝈低低的叫了数声。梅玉茹轻声道:“想是他被掌教真人伤得重了,不敢出来见人。”巴文吉道:“他这般凶狠,断无不敢见人之理,待我骂他几句激他出来。”清一清喉咙道:“死老头,你方才的狠劲哪里去了?怎么这会儿做了缩头乌龟不敢见人,难道你生肖是属乌龟的么,怪不得这般长命。”草棚内无人应声。巴文吉又道:“你不出来我可要放火了,烧了你的老巢,剥了你的龟壳,看你还怎么藏。”虚张声势的恫吓,却就是没有回音。
身后有人道:“还与他啰嗦什么,动手便是了。”巴文吉回头一看,原来是苍祯道人说话。在他身后,悬天真人与通悔大师领,又随着邓文忠杜文霖等人。苍祯道人久在玉虚宫,言语份量自非巴文吉可比,此时说话,就如代掌教真人话一般。苍祯道人吩咐一名弟子道:“放火!”那弟子受命前行,离草棚四五丈远近,掌心火打去。呼的一声,将到草棚时,棚里寒光一闪,嗤!火光熄灭。巴文吉喜道:“果然在里面。”苍祯道人道:“既然他躲着不肯出来,我们就烧他出来,继续点火!”又有几名弟子冲到前面放火烧房。几蓬火光相续燃起,纷纷往草棚打去。众人只见数道寒光又闪,嗤嗤嗤!每一道寒光扑灭一蓬火焰,不差分毫。几名弟子面面相觑,不敢向前。苍祯道人面露犹豫之色,回头看到悬天真人面露不悦,心下惴惴,亲自拔剑喝道:“鸟投罗网犹作困兽之斗,看你能藏到几时。”与巴文吉、梅玉茹、邓文忠、杜文霖等人,连同原有的几名弟子一起出手,霎那间,剑光火光同时作,全向草棚攻去,大有狂扫这破败草棚之势。
又是寒星数点,嗤嗤数响,烟火已灭!唯梅玉茹与苍祯道人的两道剑光却穿人草棚,切落了几根茅草,缓缓落地,静寂之下几乎听得到落地的窸窣之声。
众人凝视草棚动静。
唰!一道亮眼剑光破墙而出,迅捷无匹,贴着地皮横扫而来!苍祯道人喝道:“小心!”眼看着那道剑光直奔一名弟子脚下,躲闪已是不及,那名弟子惊叫道:“哎呀!——”以为定遭不测。不料剑光扫到脚下却悠然消失。那弟子目瞪口呆,几如脱胎再生一般,眼看着脚前一道剑光扫过的淡淡长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巴文吉、梅玉茹等人看着这道长痕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是人家手下留情,不愿伤人,否则那名弟子哪里还有命在。草棚前的几人同时退了数步。
巴文吉道:“想不到他剑法也如此高明,快着小辈弟子退下了,我与三位师兄携手斗他一斗。”苍祯道人道:“文吉所言极是,人多碍事反而不能施展,今着邓杜二位打两侧,我与文吉攻前后,布个两仪四象阵,便是拆了这间草棚也要把人逼了出来。”邓文忠与杜文霖点头称是。梅玉茹把雪芒交给巴文吉,脉脉含情的道:“小心些。”巴文吉伸手接过,微微一笑道:“一番深情,绝不辜负。”梅玉茹面容一红,转身退开。仅仅是一个递剑之举,其中暧mei,让苍祯道人与邓杜二人早已看出端倪,三人假装不觉,分散开来。四人站立四角,各使长剑,二人指天二人指地,取阴阳之意,又剑法各别,对应四季,若是同时动,便是一个厉害剑阵。苍祯道人喝道:“屋内的人听了,如不束手,休怪我等无情。”等待片刻,这才沉声道:“出剑!”四人同时出手,剑光闪耀,齐向中间围拢。邓文忠为四象之,最先杀到草棚旁边,眼见就要剑劈草棚,叮的一声清脆交鸣,手中剧震,长剑几乎脱手,剑招已然被阻。杜文霖紧随邓文忠之后,取的乃是夏象,剑招十分猛烈,见邓文忠与敌对剑,心下大喜,自己正好得空杀人,不料刚到旁边,亦是寒光扑面,叮的一声脆响,从手腕一直麻到肩膀,剑招也滞了下来。苍祯道人剑招萧索,如秋风萧瑟,变化不多,却极是老练,他与巴文吉均是从上攻下,见屋内之人接连出剑攻邓杜二人,以为再无所阻,同时从棚顶落下,剑尖还未刺入茅草,两道寒光已然飞出分袭二人。叮叮两声脆响,二人受阻再次腾空跃起。在旁人看来,这草棚内也不知有几人,竟能分别出剑抵御四人。人不见面,剑无虚,叮当之声不绝。本是一个以弱胜强的剑阵,四人竟然无法把剑阵之威施展,成了各自为战之势。
又斗片刻,巴文吉手中的雪芒剑挥出了威力,他本就取四象之末,乃是寒冬,正好匹配手中宝刃,剑招之威胜过往常数倍,数招一过,隐然有霜飞雾起寒风侵骨之势。屋内之人纯是以剑光飞出抵御,虽然御敌,却也伤了另一样东西,便是这整桩草棚。每一道剑光飞出,虽然透壁而出,却总是飘落几许茅草下来,数十道剑光飞出,整桩草棚悉悉索索如下了一场毛雨一般。四人惊骇此人的剑招精湛,却又感不到丝毫杀意,只是一味的阻止自己靠近。时候一长,草棚四周竟然落了一圈的碎草,这桩屋子就如散了架的高楼,迟早是要塌的。巴文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虽然奇怪此人的所作所为,然好胜心起,更是尽力施展,一招昆仑飞雪,挟起一股寒风,剑似乱雪狂舞,浩荡袭来。屋内飞出六道剑光方才把巴文吉的宝剑消去,只是这股狂风却非剑光所能阻住,嘭的一声,风势尽数打在了早已支离破碎的草棚之上,只听嘎吱嘎吱声响,草棚摇晃数下,轰隆之中颓然塌落。
围攻的四人同时后跃,转头望向坍塌之处。坍塌的草棚从中心膨起一股劲风,把飘舞的飞屑灰尘尽数振飞,从中终于露出一个席地而坐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