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得这个人,不,简直太熟悉了!
我的内心忽地翻涌起一股难言的激动,险些热泪盈眶!就像老乡亲终于见到了八路军,游击队终于回归了司令部,一颗悬而又悬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我打着手势,问师弟怎么来了?勾头一看,吓!不止是师弟,还有老乔、冷板凳!我的老天,当我看到冷板凳那张脸,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鼻头止不住地一酸,眼泪差点滚落出来。
大概是被三师伯的淫威吓惯了,我条件反射地搜寻这老狐狸的身影,扫见阿琛还在睡袋里呼呼大睡,三师伯跟六子斜靠在一棵大杉树上,呼噜声扯得此起彼伏。
我简直以为这是在做梦!狠狠朝师弟腿上掐了一把,师弟那小子瞪着我嘴一歪,“嗷——”地怪叫出来,还在忙着搬运阿梨的老乔跟冷板凳登时一愣,定定地看向我们。
下一秒,呼噜声戛然而止,十四目交汇,一切了然于天下。
一番谋划前功尽弃,师弟“哎呦哎呦”地揉着大腿,拿一种看叛徒的眼神看着我,气得口歪眼斜,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师哥,你掐我干什么?”
我心中又悔又愧,可众目睽睽,总不能说刚才是在做梦吧?胡乱一想,也没过脑子,脱口说道:“我正睡着,还以为……是马贼!”
贼?糟糕,这不等于把师弟他们揭露了吗?
果然,现在三双眼睛都拿看叛徒的目光看我了。
六子腾地从地上跳起来,拔出砍刀,对着师弟三人骂道:“哼!老子特么正找你们呢,你们倒巴巴地送上门了!正巧,少了老子一番功夫!”
师弟也是个急性子,唰地甩开泽杖,跳到六子跟前:“你他娘哪儿冒出来的?小爷说话哪儿有你插嘴的份儿?”忽地一瞥,看见六子的下巴,哂笑道,“呦!下巴肿得比蛋大,玩过儿了吧?”
六子这厮横行霸道惯了,哪受得过这气?跳脚大骂,抡刀就朝师弟砍过去。师弟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没处撒:“来得正好!”泽杖一甩,莲头乌丝嗖地飞出,砰地一声撞在砍刀身上,竟把六子硬生生地逼退了三分。
“哼!外强中干?!老乔,这回这成语我可没用错吧?”师弟忙着给老乔抛媚眼,六子气急:“你他妈找抽!”一个飞踢,眼见着要正中师弟胸口,我不禁大叫:“小兑!”
电光火石之间,师弟侧身一躲,打六子侧身滑过,皮笑肉不笑,手上晃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六子一看,气得鼻子都歪了,那不正是自己的贴身家伙?明明别在腰上的,什么时候给这小子摸去了?不服气地回手往腰上一摸,果真什么都没了:“你他妈还我!”
师弟脚下极快,再次闪避过六子的飞踢,一把把匕首仍还给六子:“哼!破铜烂铁,小爷才不稀罕。不过,这个东西倒是有趣的很呐!”师弟说着,一眨巴眼儿,又从手上变出一只小巧的翡翠耳环。
六子这次是真急了,满脸涨得紫红,牙根咬得咯吱咯吱响,看那样子,只恨不得把师弟咬碎吞了:“你他妈还我!”嗖地一声,银光一闪,匕首就从师弟捏耳环的手指头中间穿了过去,若不是师弟躲得快,手掌现在就是一个窟窿。
那匕首向后飞出,直冲老乔而去,亏得冷板凳眼疾手快,只用两根手指便将飞掷而来的匕首一把捏住,这才算有惊无险。与此同时,六子一个飞身上去,将那只翡翠耳坠牢牢接在手里。
六子生平大概第一次受到如此奇耻大辱,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大吼一声又要朝师弟砍过去;师弟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在自己的手艺上栽跟头,连看家的家伙儿事儿都差点给人破了,气得脸都青了,泽杖唰地一甩,正要怼上去。
眼见着事态一发不可收拾,我急忙起身拉住师弟,阿琛也跳将起来,拦住六子。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三师伯大致已经猜出了师弟的身份,这才出声赚个了顺水人情:“六子!他是你二师哥。”
话音落,除了我跟三师伯之外,在场众人皆是一愣,这亲戚攀得太及时了。师弟跟六子谁也看不上谁,但还是住了手,各自心里却都憋着气,互相睥睨着打量对方,就等谁先露出破绽。
一觉醒来,局势竟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占着弱势的新派,一下翻了身,五对三,成了强势。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三师伯安能不懂这个道理:“乔夫子,又见面了。”
礼多人不怪,老乔抬手做了一个揖:“孙老板,幸会幸会!”
我忽地想起一件事,赶紧跐溜到老乔跟前,边说边暗自朝他使眼色:“乔夫子,令妹的事我很抱歉……不过,她只是暂时昏迷,并无半点性命之忧。”说着,我朝阿梨看了一眼,示意她就是那个“令妹”,“我知道,您这次来就是为了带她走,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等人醒了再说,我……还有几句话想跟她说,说完之后,保证不会再打扰她。”
老乔是何等机灵之人,一下就领会我的意思,故意捏着胡子拿捏了一下,做出为人兄长的姿态:“好,那老夫就再信你一次。”
我暗暗松了口气,忙又热切地看了旁边冷板凳一眼,谁知这小子,还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死德性,一点老友重逢的激情都没有,又让我热脸贴了冷屁股。
不过,阿梨身份这关总算是过了。
心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师弟在后面扯着喉咙喊道:“什么令妹?老乔,你什么时候有个妹妹我怎么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