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的伤口已经做了紧急处理,但容貌肯定是毁了,这辈子可能都娶不到媳妇儿了,也算是他罪有应得。看来做人,还是得积点口德。
当然,要是有那种心理承受能力强的妹子不计较这些,看着他那下巴又咽的下饭,那我也无话可说,到时候份子钱肯定一分不少地奉上。
那巫婆高喊找到出口之后,三师伯就派了几个人过去,他们好像有炸药,想把挡在水下暗道口的石头给炸了。
这个过程我一直是恍恍惚惚的,意识非常不清楚,几乎已经处于游离状态。因为就在刚才,我也很不走运地被陨石怪亲吻了一口,只不过是吻在了屁股上。
那地方肉厚,掉个三两斤也不打事儿,再说我女朋友都有了,就是那个的时候,注意一下姿势就行了,比六子那小子可强多了。阿琛一边架着我的肩膀,一边这样安慰我。
三师伯他们的人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把暗道底炸开了一个行军包大小的窟窿,众人立刻相互掩护着钻进去,最后那个人脚下稍慢了一步,后背上的皮就被钩没了。
那叫声惨的……简直无法形容,嚎了三秒钟不到,一口气没上来,憋死了。
当时那人就在我边上,我几乎是眼看着他咽气的。
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双瞳极度惊恐地放大,大到一种常人怎么瞪眼也无法企及的程度,猩红的眼皮被撑成薄薄的一层透明,凸出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皮下破出来,嘴巴大大地向两边咧着,一秒钟之前,里面还能发出一种来自人类灵魂深处的悲鸣,现在却只剩满口的红牙齿,鲜血盖住了原本的黄色。
鼻子,还有鼻子……我怎么会忘记!活生生从脸上被夹掉了,两只鼻道完全敞开在空气中,上面是红色的烂肉和半截鼻骨,下面是翻卷的黑色鼻毛,一红一黑挂在那样的一张脸上,我的天……就是学生时代上解刨课,也不曾见过这样骇人的场面。
我的胃里翻腾着,不知是难过,还是想吐。
我侧了侧脸,屁股上的撕痛让我很难保持对一个事物长久的注意力,眼前黑一阵白一阵,没有晕过去简直是一个奇迹,很好,说明我的忍耐力变强了。
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我的裤腿上还拽着一只铁青的手,手上的骨节和青筋十分明显,显然它的主人用了很大的力气,似乎临死前的那一刻,还希望我能拉他一把。
我不禁在想,如果我当时就发现并及时施以援手,或许这个人就不会死了。
我有个奇怪的毛病,意识越是涣散的时候,想法却异常活跃,但是逻辑性欠佳,好像灵魂已经从身体里脱节了一样,这是不是也注定了,代笔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做?
不是文思飞扬见多识广的老乔,也不是话多可以凑字数的师弟,偏偏就是我这个文笔拙略、想到哪儿是哪儿的白话粗人?想来也真是可笑,莫非这就是老话说的,天生我才必有用?
你看,我又扯远了。
话说回来,那人卡住的位置十分特殊,恰巧堵在暗道的爆破口上,用身体为我们挡住了外面的陨石怪,他或许不是一口气上不来噎死的,而是咬在他背上的陨石怪越来越多给活活疼死的!
我不知道这两种死法,究竟哪一种更好受些,但他的牺牲无疑是伟大的,起码救活了我们这里一山窝子的人。尽管可能连他自己的都没有想到。
我忽然很想为这位英雄做些什么,念一段地藏经?听说那是给亡灵超度用的,可惜我不会。身为一个唯物主义者,我的学习领域还没有涉及到那一块。
大兄弟,走好!我只能在心里说道,抬手替他合了眼。
三师伯的人这次损失了不少,清点下来,只剩下十一个残兵败将。经过这一番恶斗,众人元气大伤,各自就地休整疗伤,气氛相当沉闷。
我的伤口在左边臀部,位置有点尴尬,可偏我自己又够不着,止血和消炎的膏药浪费了不少,也没抹到正地儿上。阿梨在我前面背对着我的位置,处理好自己身上的伤口之后,就呆坐在原地,估计是怕尴尬没来帮我。
说实在的,我心里也真松了一口气,若是她真不计较世俗的眼光来帮我上药,我一个大男人,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那才是最尴尬的。
这里我必须说明白,“接受”的想法是,人家姑娘家都不计较了,我一个大老爷们被看两眼还能有什么可损失的?总不能比姑娘的脸皮儿还薄吧?“拒绝”的想法是,我这心里还真过不了这一关,这么私密的部位从小到大也只有三个人看过(岳师傅、师父、小兑),还都是男人,自然没什么,可女人就……唉,总之怪怪的,十分难为情。
我做梦也没想到,三师伯那老狐狸还盯着阿梨看呢,一刻也没有放弃过对她身份怀疑的念头,在阿琛提出要过来帮我上药的时候,三师伯一个眼神止住了他:“多事!他女人不会帮他处理?”
他这一说不要紧,众人全都把目光毫不吝啬投向我们这边,登时我感到脸上一热,肯定比西红柿还要红。他娘的,怎么把这档子事儿给忘了?
这话摆明了就是在试探我们,凭阿梨的机灵,一定也听出了三师伯话里的意思。我快速分析道,这个时候,如果阿梨为了证明我们的关系,过来替我上药,就正中这老狐狸的下怀,他一定会想,刚才你们干什么了?怎么我一说就立刻起了反应?那么这个“证明”就实在是太刻意了,欲盖弥彰;可如果阿梨仍无动于衷,诚如三师伯所言,又不符合我们情侣的身份……如此还真是两难!
阿梨的背影动了动,似乎是要起身,我忽然又想到,可以假装自己已经上好了药,提上裤子万事大吉!
可屁股刚一动,伤口立刻一阵揪心的疼,他娘的是真疼!掉了那么大一块肉,不疼才怪!不过,疼到还是其次,要是再局部感染了,那我这损失可比六子大多了!
闪思间,阿梨已经坐到我旁边,看得出来,她的脸绝对比我还要红,眼神忽上忽下,不知该往哪儿放,摸着我上衣的手指尖都是颤抖的。
我心里问候了三师伯十八代祖宗,笑着拦住阿梨的手,勉强支起胸口,虚弱地说道:“咱俩的事儿,你哥还没同意呢……我要是现在敢欺负你,依着你哥那脾气,保不齐……会直接把我扔进棺材里喂粽子!我三师伯……也不好向我师父交待不是?阿琛,还是你来吧!”说着,我看向三师伯他们,笑得一脸憨厚。
我一下搬出老乔和师父两个人,三师伯那么老谋深算的一个人,肯定明白这个时候给我难堪事小,万一阿梨的身份是真的,得罪了“乔夫子”这个得力的合作伙伴,那损失可就大了!更重要的是,他嘴上就是再不把我师父放眼里,可心里还是要畏上三分。
说到底,还是那一句话——不看僧面看佛面。
阿琛帮忙上过药之后,众人又休整了一段时间,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我们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古时候载运货物的水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