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二人皆擅长马术的缘故,赶路很快。
离开稷下学里后,快速疾驰二刻,便成功到达了稷下。
时至午时。
将马拴在马厩,在孔安国的带领下,司匡向食饭之地走去。
如今生产力低下,一天只吃两顿饭。
第一顿饭名朝食,又叫饔。
按太阳在顶空中的位置标志时间,太阳行至东南角叫隅中,朝食就在隅中之前,那个时刻叫食时。
换算成现代,大约在上午九点左右。
第二顿饭名哺食,又叫飧,大约是下午四点。
考虑到稷下百家诸生的作息时间以及孩童的身体状况。
司匡特意向百家之人提出:把孩童的的吃饭时间,调整成一天三顿。
第一顿位于辰时,先于百家诸生食用。
第二顿位于午时。
第三顿位于酉时,后于百家诸生食用。
按照这个方法,可以更好地给孩童提供营养,也可以分流吃饭,防止拥挤。
虽然现在效果不明显,但待流民多了,孩童数量增加了,作用巨大!
司匡用笔算了。
一千两百位流民中,大约有七十位孩童。
若是流民数量突破一万,估计在稷下读书的孩童,会增加到七百之多。
总量占据稷下诸生数量的一小半了。
一想到稷下学子、孩童加起来两千多人,一同抢饭吃,司匡就头皮发麻,浑身难受。
经历过抢饭的高中、大学生活,他格外明白其中的痛苦。
为了让百家诸生不在此事上产生厌烦之心,分流吃饭,势在必行。
……
二人走了大约五百步吧。
来到了孩童吃饭的场所——稷下东部一块几百平方米的空旷场地。
这里空旷旷的,光秃秃一片,除了人和吃饭的工具之外,什么也没有。
没有草席、没有案几。
所有的孩童,都是抱着一口碗,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排成一条长龙一般的队伍,静静地等候分饭。
为了保证分饭公平,每日负责分饭的共有三个人。
这三人得到这个任务是经过了两次挑选。
先从百家之中挑选三家,再由三家各出一人。
今日分饭的人,正好轮到了儒、农、墨——周霸、唐都、王贺。
三人衣冠整齐,笑容满面,分别守着一口装满食物的大釜。
周霸面前的大釜中装着满满的粟米。
他正拿着勺子,一勺又一勺地分着。
唐都面前釜中装着的则是农家自己种植的芦菔。
他撸着袖子,把青翠欲滴的芦菔,放进每个排队前行的孩童碗里。
而王贺则守着一釜散发着香味的白稠肉汤。
肉汤上面,还漂浮着两、三块瘦肉。
每当有孩童走过来,他都会把勺子在釜里转一转,把表面凝固的汤汁打碎。
待搅拌均匀。
才用勺子往伸过来的碗里面,浇上一大勺带肉的浓汤。
司匡双手环胸,与孔安国并立。
站在远处,并未惊扰众人,而是静静地观望。
“司公,根据约定,吾稷下每天中午,都会向流民孩童提供一勺肉汤,一种蔬菜。让他们补充什么……质…脂肪…素…”
“是蛋白质、脂肪、维生素。”司匡咧嘴一笑,提醒道。
“哦,对!就是这三个。”
孔安国脸色一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虽然吾不清楚这三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但你还真别说,喝肉汤,吃蔬菜还真有效果!”
这位孔氏次子仿佛感受到了生物学知识的魅力。
满面红光,话语抑扬顿挫。
激动地分享这几天的情报。
“这群小娃娃每天吃一碗浇了肉汤的粟米,脸色好看了许多,枯黄之色渐渐褪去,都变得红润了。”
“原本有几个小娃娃送来的时候,呼吸微弱,情况不太行了。根据公之教导,医家除了进行简单的药理治疗外,还用煮熟的鸡子(蛋)作为辅助,时不时再灌几口肉汤。”
“结果你猜怎么着?没几天的功夫,缓过来了!”
孔安国抚手笑着,目光中充斥着喜悦,环视空地上那群正吃的津津有味的孩童,顿时感慨万千。
司匡莞尔一笑,扭头,沉声叮嘱:“孔兄,虽然肉汤效果明显,但请告诉做饭的人,骨头切不可多次熬汤。熬个五六天就行了。熬得次数太多,有害无益!”
“好。”
孔安国点点头,谨记在心。
“哦,对咯。”
他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事情,猛地拍了一下额头,再次说道:
“司公,医家托我问一下,这个所谓的蛋白质、什么脂、素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蕴含在哪些东西之中。”
“自黄河决口之后,下游十六郡,时常爆发瘟疫。”
“吾听闻医家之人,打算用这三者,探索瘟疫的治疗方法。”
“瘟疫?”司匡转身,眯着眼睛,无奈地摇摇头,“不用探索了,这三个东西,对治疗瘟疫,根本无用。”
“啊?不会吧。它们明明可以让将死之人重新获生机。”
司匡重新眺望远处生龙活虎的孩童,淡淡地说道:“二者原理不一样!不必浪费时间了。”
孔安国有些不死心,眉头紧皱,声音阵阵,“那公可有治疗瘟疫的方法?”
司匡摇摇头,重重一叹,“无!得瘟疫之人,除了自己,别人无能为力。”
如今的瘟疫,简单的来说,是由强烈致病性微生物,如:细菌、病毒引起的传染病。
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这几乎是必死的疾病。
据他所知,古人对瘟疫的应对方法,只有爆发之后的隔离。
自秦开始,疫情隔离,就已经被列入法律。
而对瘟疫进行治疗……
除非是手段特别高超的中医,否则,皆无能为力。
自《伤害杂病论》之后,这片土地上涌现的医术高超者众多,但都是以防控为主,真正能把病人治好的,寥寥无几。
华佗早死,《青囊书》失传,无人知晓其中内容。
而其之后,小仙翁葛洪无能为力,药王孙思邈亦无办法。
瘟疫=绝症!
孔安国悲从心来,也叹息,“公都束手无策,唉……天灾难防啊。”
“这句话我不认同。”忽然,司匡来了这么一句,“天灾,并非不可防。瘟疫产生的原因,吾知晓一二,若是从源头治理,可进行简单防治。”
孔安国呼吸急促,一把抱住司匡的胳膊,不断地摇晃,声音尖锐,失声,“公有防疫之法?”
“算是吧。”
司匡笑眯眯地看着孔安国,沉声道:
“请孔兄转告医家。若想知晓伤寒防治之法,让他们拿《扁鹊内经》、《扁鹊外经》来换。”
微做停顿,声音低沉。
“切记,吾只要原本!”
孔安国松开手。
呼吸逐渐平稳,双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会转告的。”
……
二人目光重新集中在场地中的孩童身上。
司匡再次开口,“孔兄,趁他们正在进食,可否带小弟参观一下授课之地?”
孔安国面露苦涩,“司公,吾稷下遵循自愿原则,授课之地多达十几处。倘若全部转完,恐怕会扰乱授课顺序。”
“不需要全部转完,只去学子较多的地方就行。”
“学子较多……当属儒、墨、农、小说、道家了。”
“儒家先不去了。儒家讲究仁义,吾放心。吾想去看一看墨家、农家、小说家的授课之地。”
“嘿嘿,司公谬赞了!”孔安国得意一笑,“此地距离墨家授课之地较近,不如,吾等先去墨家一观?”
“可!”
“这边请。”
孔安国咧着嘴。
瞅了正在分饭的王贺一眼,不怀好意一笑。
拽着司匡的胳膊,笑眯眯的,朝一个比较宽阔的院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