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十三(1 / 1)

酆都十三

2017年11月15日

香喷喷的味道:是肉包子?

仰躺在丰都鬼城公园门口的柏寒肚子饿了。

初冬朝阳照在脸上暖洋洋的,令她想这么沉睡下去,什么阴曹地府、奈何桥再也和自己没关系了。

“哎,你,你们干什么呢?”

带着乡音的话语响起,听起来被吓到了,“病了?

病了去医院啊,躺这里再冻着。”

睁开眼睛,有位保洁阿姨正握着扫帚清扫场地,后面还跟着个啃着包子的小男孩,一大一小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盯着满地或坐或卧的乘客们。

身畔梁瑀生像个大烟鬼似的狠狠抽了两口,烟头遥遥扔进阿姨背着的簸箕里,又燃起一根;赵邯郸依旧四仰八叉躺着,身畔楚妍低声哭泣。

最惨的要数沈百福,浑身湿淋淋像刚从面前长江里捞出来似的,用胳膊遮着脸——最后突围的时候他耗尽体力,是被周丹宁和薛鸿文硬抬出来的。

小男孩扯扯阿姨衣角,胆怯地望着遍身血污伤痕的众人,嘴里含着半个包子;阿姨警惕盯着散落众人身畔的弓箭刀剑,右手伸进衣袋显然要报警了。

得换个地方。

柏寒这么想着,满心不情愿地被男朋友拉起来,浑身骨头架子都散了。

哎?

她忽然想起什么,立时松开对方手掌,转而走到即将离去的好友身旁;后者满脸莫名其妙。

“各位大哥前辈,走吧!”

两辆停在码头的面包车开过来,司机按下车窗,正是某位新人:“不是得赶到重庆吗?”

几分钟之后,车子顺利驶上公路,司机新人殷勤地劝大家歇歇,楚妍却盯着车票“酆都——原始世界”字样,紧接着又翻过来:背面赫然是“七天时限结束,完成任务的乘客在原地登上列车,就此回归。”

归程也变成:2017年11月15日 09:00。

她的声音听起来充满迷茫:“小柏,我是不是在做梦?”

“nonono。”

坐在身旁的柏寒在座椅上寻找着最舒服的姿势,“几个小时之前你刚从幻境中醒来,很快就要回到真正的人生中去:替我给你家里问声好。”

再也不用回到蓬莱,再也不用完成那些既恶心又莫名其妙的任务。

柏寒又是羡慕又是失落,一股被好友留在原地的悲哀涌上心头。

楚妍自然顾不上这些。

事实上她除了发自内心的欢喜又相当患得患失,紧接着开始怀疑“能不能回到真正的原始世界”;好在理智冷静已经融入她的血液,二十分钟之后就开始例行复盘了。

“这场鬼门关我们死定了。”

她直接了当地说,提高音量以便于后排座的三位男士旁听。

“即使有福哥也一样,变数就在于小青小蓝。”

柏寒小心翼翼打开背包,两只小龙正在里头沉睡着,完全看不出方才喷火吐冰的威风,“蓬莱不会发布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楚妍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这场实在太可怕,我记录下来的任务之中没有任何一场能和我们这场相提并论,就连你和福哥经历过的鬼王墓和八岐大蛇也一样。”

这话说的没错,“入阴曹地府”倒也罢了,“登奈何桥喝孟婆汤”就太过分了;别的暂且不提,头顶漩涡出现的三只恶鬼就足以置任何队伍于死地。

“可我们活下来了,连一个人都没有损失,为什么呢?”

这位混血女生耸耸肩膀,一字一句说道:“平衡,没错,所谓的公平。”

她从随身背包取出笔记本,柏寒佩服地“咂咂”“拜托,进阴曹地府都要带着啊?”

后面赵邯郸接茬:“热爱学习有什么不好?”

楚妍笑眯眯回头望他一眼,指着最后几页密密麻麻罗列的算式和人名说:“自带守护神的只有高蓝山、雷雪、老刘和福哥,刚好我们都认识,这是我收集资料计算的结果:他们四人的任务难度要比普通队伍高出一半,当然不是场场如此,最少隔一场出现一次。”

“没错,我和百福第一场还算ok,然后是游乐园、泰坦秘境,又遇到卢文豪的鬼门关。”

柏寒深有体会,闭着眼睛慢慢回忆,“然后是四角游戏、不夜城……”

往事历历在目,想起不夜城任务中死去的洪浩和黎志强、长发女生几人,柏寒语速不由慢下来,后面三人也半晌不语。

“后面的嘛,除了荒山坟墓那场稍微好些,什么幽州德古拉,还有两脚羊都麻烦的很。”

提起德古拉任务,楚妍神色黯然,随即郑重点头:“光大屠杀你们就遇到四场,不,五场才对,普通乘客遇到两场就很倒霉了。

再说鬼门关,被分配到其他乘客鬼门关任务的几率相当低;除开最后三场不算,福哥连续被塞进卢文豪和凌耀祖雷雪两场鬼门关,简直匪夷所思。”

她越说越是激动,摊开双手:“why?

因为他们太强大了。

别人不提,福哥的佛珠属于无敌级别的存在,居然可以护着我们从十八层地狱那里冲回酆都城池,完全是个bug。

事实上如果不是佛珠而是什么十字架之类,我会以为他是上帝化身的。”

其余三人齐齐盯着沈百福,后者正靠住椅背假寐,被柏寒捅捅肩膀才睁开眼睛:“干嘛?”

“没事没事,看上帝。”

柏寒嘟囔,梁赵两人都笑:“福哥啊,等回去了,你得带着我们到给你佛珠那个庙里拜拜,开开眼界,烧几柱香磕几个头:没你我们早都凉了。”

楚妍发自内心赞成,又把目光转向柏寒:“另外也有小柏你的原因。

从泰坦秘境开始,你的实力就远远超过普通乘客,在这场达到巅峰:我怀疑即使八岐大蛇还活着,也不一定打得过小青小蓝。”

想起深藏海底那条化成石头的大蛇躯壳,柏寒有点自豪,搂着背包谦虚地说:“咳,平常打打怪兽还行,碰到阴魂它俩也没辙。”

“还好有这个限制,否则也许我们就出不来了。”

楚妍把笔记本一合,“我的意思,蓬莱发布任务的原则是竭尽全力,也就是乘客队伍跳到最高、伸长手臂指尖能触到的位置,没有商量余地;非常公平,一视同仁。”

确实很有道理。

新人也好老人也罢,想在蓬莱活下来无非吃喝两字,于是隔两天便会下雨——食物就得自己解决了。

梁瑀生很实际地接口:“剩下两场不好弄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下意识压低声音,迟疑着说:“我猜测,我是说猜测:可能会有大屠杀,也可能遇到拐弯抹角故弄玄虚的任务,或者横生枝节,总之不会轻易过关的。”

嗯?

到重庆了吗?

车怎么停了?

柏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觉前方两辆追尾的车把马路堵了半边,警察都来了。

车内光线很暗,看看手表才七点。

发觉楚妍不知何时挪到后座,正和赵邯郸窃窃私语;沈百福枕着背包横在末排座椅上,脸朝着里面。

身旁梁瑀生睡得正香,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脸颊上被她情急之下咬出的齿痕格外显眼。

好像和我有点像,柏寒从座位底下的背包侧兜掏出面化妆镜,发觉自己左右脸颊被两条小龙啃出的漆黑牙印也不遑多让,更是沮丧:可真丑啊。

等等,被它俩咬过的人活不过几秒钟,我怎么没事?

柏寒暗自琢磨,大概因为自己人的缘故没喷射毒液?

还是它俩进化了?

不过这两个家伙以后对敌也不用乱咬,直接发大招就ok了。

尽管动静很轻,梁瑀生还是醒过来了,咧着干裂嘴唇朝她笑,柏寒也给他个甜蜜笑容,忽然想起什么,立刻板起脸。

他有点莫名其妙,“给我口水喝。”

柏寒扭开脑袋,忽然对车下焦头烂额调解的警察很感兴趣。

梁瑀生拍拍她的头,却被躲到一旁,小声说:“怎么啦?”

柏寒假装没听到,拉开背包看它俩醒没醒。

楚妍笑嘻嘻溜达过来:“梁哥,小柏再借我一会儿吧?”

后者只好无可奈何地腾地方。

“你们冷战了?”

楚妍难得八卦,饶有兴趣地说:“让我猜猜看,是孟婆汤的原因吗?”

柏寒不满地瞪她:“看在上帝份上,你可不可以笨一点?”

楚妍一本正经地说:“我和老赵刚刚讨论过这个问题。

孟婆汤能消除死人记忆,对于活人就没那么简单了,我们每个人都进入另一种人生,越重要的东西就越呈现截然相反的模样。”

“梦里我对上帝完全不感冒,我家人也一样,事实上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每周都要去教堂。”

她在胸前划十字,“梦里的我父母离异各自重组家庭,我上高中就和男生同居酗酒,从未读过大学,不得不在酒馆端盘子。”

柏寒惊讶地张大嘴巴,“照这么说我还不错。”

把梦境所见细细讲述,尤其脱离梦境的经过;楚妍静静听完,又问起梁瑀生;柏寒耷拉着脑袋,悻悻地说:“你问他好了。”

坐在后头的梁瑀生咳嗽一声:“忘了,md一晚上没睡,记不住事。”

赵邯郸低声笑。

才怪呢。

柏寒远远瞪他一眼,听楚妍扬着眉毛:“他在梦里和别人结婚了?”

急急地说:“没有,就是就是,哼,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情。”

最后几字声音小的像蚊子。

楚妍一副“我都猜到了”的表情,把话题归到正事:“梦里的我经常梦到教堂,杰斐逊牧师和气地请我给他读段圣经。

对了,我总把他的名字记成杰克逊。”

柏寒忍俊不禁。

“梦里每天醒来我都感觉不太对劲。

最后一天我头脑混乱,叶菡、你和老赵的身影不停在我眼前出现,脸却模模糊糊。

直觉告诉我,你们是我非常重要的人。”

和我有点像,还没来得及问梁哥。

柏寒猜测着:“你是说泉水的缘故?”

“我也这么想。

泉水对你我的益处远远超过他们三个,毕竟他们只喝了一小杯,我们可是在泉水中游过泳的。”

楚妍朝后面眨眨眼,“如果你迟迟没醒,第一个醒过来的肯定是我。

好了,亲爱的,不说这些了。”

这位混血女生伤感地望着她,眼圈慢慢红了。

“我真舍不得你,幸好再坚持两场就到头了。

我走之后,你千万小心些,小龙再强大也不是万能的,何况你面对的是鬼门关。

遇到危险和梁哥福哥他们待在一起……”

这种婆婆妈妈的叮嘱一直持续到楚妍登上列车的时候。

依然是孤零零的一节老式车厢,停在广场上很是突兀。

没见识过这种场面的二等座、三等座和新人们震撼极了,试着想把手伸进敞开的车门,立刻碰触到无形屏障。

松开赵邯郸脖颈,楚妍又给柏寒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轮到沈梁两人。

“goodbye,各位,我会想念你们的,祝你们好运。”

抹着眼泪的柏寒大声说:“别忘记给我家里打电话。”

梁瑀生还好,赵邯郸眼圈也红了,沈百福却魂不守舍地望着车厢旁边空地,仿佛应该另有一节车厢似的。

跳上车厢的楚妍忽然想起什么,匆匆摘下十字架吊坠戴上柏寒脖颈,又打开背包取出经常翻阅的小本圣经递到赵邯郸手里。

“上帝会保佑你们。”

随着汽笛长长鸣响,独立车厢突兀地从原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就这么走了?

盯着空白地面三分钟之久,柏寒才茫然意识到好友就此远离,顿时觉得孤零零的。

熟悉的温暖臂膀搂住肩头,她板着脸走到旁边。

伤感情绪没能持续很久。

二等座彭博感叹着“这可是好事,多少蓬莱人做梦都梦到这一天。

梁哥老赵你俩下场也熬到头了,福哥小柏也快了吧?

来来来,我们请客,得好好庆祝庆祝。”

请客事小,履约事大。

四根羽毛、四页《金刚经》,萤火虫香囊和蛛丝皮袋也是现成的,兵器却得回蓬莱家中取了。

尽管如此彭博四人已经喜出望外,和三位男士称兄道弟勾肩搭背,话里话外“一家人”,柏寒以为他们当场便要拜把子了。

三等座薛鸿文只得到一页《金刚经》:确实不太够了。

柏寒四人只差两场,答应临走时再给姜杏和毛呢裙,后者欢聚雀跃,喊着请吃火锅。

还没离开餐馆,方文镜便带着方晚唐匆匆赶到,说是茅山派和龙虎山几位道友来访,请大家去巫山小聚。

能再换几张符咒就好了:那张能引下天雷的“九霄雷霆咒”威力委实惊人,没有它的帮助,五人只能留在阴曹地府了。

三队非常痛快地跟着她走了,途中接到关星瀚的电话,这位少年激动地语无伦次:他父亲黎明便有了意识,吃了些粥便沉沉睡了,此时刚刚醒来。

听起来他精神很好,能和医生开开玩笑,对妻子说辛苦了,又关心起儿子功课来。

“我请你们吃饭。”

听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和方晚唐的努力告诉家人,只想表示谢意,末了说:“我和方晚唐说好了,拜方阿姨为师学习道术,以后我就不是外人了。”

说起修道人士,茅山派和龙虎山完全不像柏寒想象中身披道袍、仙风道骨的模样,个个休闲装束,和年末到巫山小住的游客没什么两样。

“蓬莱诸位道友,在下张猛云有礼了。”

龙虎山掌教弟子像个商务人士,双眼精光四射,看来修为不凡:“千百年来闯入阴曹地府的不在少数,黄泉路倒也罢了,登奈何桥喝孟婆汤可不是人人做得到的,光是十八座地狱血灵便难缠的很。

还请蓬莱派道友不吝赐教,张某诚心请教。

如果道友愿意,还请跟张某回龙虎山一游,鄙派必定扫榻相迎。”

不等几人答话,巫山派驼背婆婆笑道:“蓬莱派已经和我巫山派结成同盟。

明年六派大聚,鄙派自然将蓬莱各位道友引见给各位,张道友也太急了些。”

好吧,看来我们还是香饽饽呢。

听说想换取符咒,张猛云很是为难:“其他都好说,九霄雷廷咒只有掌教家师才能绘就,材料更是难寻,已经数百年没能凑齐了,唉……”

傍晚茅山派弟子也到了,满口结交之意;巫山派在庭院摆开宴席,众人说起明年六派大聚更是眉飞色舞,意气风发:听起来六大修真门派十年小聚,二十年大聚,每次都各派三名弟子比试,争夺六派共同提供的奖品:上回是雷击木,再上次是星河砂。

好像金庸小说里的武林大会啊,柏寒一时心驰神往,羡慕不已:要是我也能见识见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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