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启程了。”苏莫拍了拍韩翀的肩头,掀开马车的布帘。
韩翀收回目光,搀扶着苏莫蹬上马车,然后牵着马缰,一步一回头地向前走去。
苏莫透过布帘看着他的样子,轻声问道:“舍不得你爹?”
“嗯。”韩翀点点头,看着苏莫:“先生,我觉得,我爹刚才的样子有些奇怪。”
“有吗?”
“他刚才和平时不一样。”韩翀的眉头又是一皱:“我是我爹庶出的儿子,平时在家里很少能看到他,即便是看到他,他也是摆着阴沉的脸色,不是问询我读书的情况,就是教导我做人的道理。可是,刚才他居然看着我眼睛红了,我的心里十分得难受。”
苏莫听着这番话,心中感慨:“亲人离别,怎能不伤感。不过,你们父子分别只是暂时的,等你爹完成了出使之职,你们就会相聚了。”
“嗯。”韩翀轻诺一声,坐在马车上,扬起马鞭,驱车前行。
这一日午后,韩翀赶着马车奔驰在林间小道上。他低头看着咕咕直叫的肚子,伸手抚摸着。
“是不是饿了?”苏莫从布帘里探出脑袋,问道。
韩翀不好意思地一笑:“我一到用膳的时间,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翀儿,靠边停车吧。我来准备午膳。”苏莫笑着说道。
“是,先生。”韩翀一听要准备午膳,立即勒停了马车。
苏莫掀开布帘,拎着一个包袱下来:“我准备食材,你生火烧水。”
“遵命!”韩翀从马车里拿出一口大瓮,支架起来,捡了树枝,生起火来。
苏莫将包袱打开,取出最后一点用盐巴腌制的野猪肉和一些碎菜叶子,开始用清水冲洗。
一旁的韩翀一边用竹筒吹着火苗,一边瞥着眼睛看着苏莫:“先生,午膳做什么好吃的?”
苏莫听着这句话一愣,目光怔怔地看着韩翀的花猫脸,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韩翀看着苏莫没有回答,只是出神的看着自己,便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先生,我脸上有什么吗?”他的花猫脸上又被抹上了一道。
苏莫看着那张布满烟灰的脸,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的一幕场景。在山海关的那间小厨房里,她也曾经顶着一张花猫脸。
“先生,我脸上到底有什么?”韩翀又要伸手去摸脸。
苏莫急忙拉住他的手:“别乱摸了,快去擦擦吧。”
韩翀听着这句话,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急忙用衣袖擦拭着脸颊。他一边擦,还一边问:“先生,午膳我们吃什么?”
“食材不多了,就剩这些野猪肉,还有一些菜叶和粟米饼了。凑合着做顿猪肉菜粥吃吧。”苏莫低头接着忙活。
韩翀将清水倒进大瓮中:“不管先生做什么,我都喜欢吃,您做饭真好吃,像我娘一样做的好吃。”
苏莫又是一愣,抬起目光看着他。
韩翀发现苏莫又在看着自己,呵呵一乐:“怎么了?我脸上又脏了?”
“没有。”苏莫急忙收回目光:“你去喂喂马吧,菜粥做好了,我叫你。”
“是,先生。”韩翀应诺一声,转身向着马车走去。
苏莫看着他走远的身影,心中蓦然:“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片刻功夫,一大盆的猪肉菜粥做好了。苏莫还没有招呼韩翀,他已经嗅着鼻子飞奔而来。
“闻着好香啊,味道也一定很好吃。”韩翀看着猪肉菜粥,咽了咽口水,然后对着苏莫拱手作揖:“先生,可以用膳了吗?”
“吃吧。”苏莫点点头。
“是,先生。”韩翀立即开始动筷吃饭。
苏莫将一块粟米饼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道:“这是我们身上所有的干粮了,今天晚上若是不能进城投宿,我们晚上就只有饿肚子了。”
韩翀嘴里正吃着一块野猪肉,他顾不上张口,对着苏莫点点头。
“我们离前面的城镇还有多远啊?”苏莫继续问。
韩翀继续大口吃着肉,又对着苏莫摇摇头。
“不知道?”苏莫看到他摇头,心里有些不悦:“不是你去打听的路嘛,怎么可以说不知道。”
韩翀抹了抹沾满汤汁的嘴角:“我只是问了方向,没有问路程。”
“为什么不问?”
“先生您没有交代啊。”
“我……”苏莫无语,没好气地白了韩翀一眼,伸出筷子去夹菜,这才发现猪肉菜粥已经几乎见底:“你也太能吃了。”
韩翀还在嚼着腮帮子,冲着她嘻嘻一笑:“我还在长身体,饭量当然大了。”
苏莫急忙将菜粥里剩下的最后一块猪肉夹起来,塞进嘴里:“我是先生,尊敬师长的道理,你不懂吗?”
两人吃过午饭,接着继续赶路,可是赶到太阳西下,也没有见到城镇的影子。
苏莫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轻轻叹了一口气:“翀儿,天色已暗,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露宿吧。”
“是,先生。”韩翀放慢车速,目光在道路两旁寻视起来。片刻后,他指着一片空旷的地方说道:“先生,那里有一片空地,正适合露宿。”
马车在那边空地旁停下,苏莫走下车,环视着四周的环境。
突然,一阵腹鸣声传来。
韩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摸了摸,又抬头看向同样抚摸着肚子的苏莫:“先生,是您的肚子在咕咕叫?”
“是啊。”苏莫没好气地回道:“中午我就吃了一块肉和一个粟米饼,能挺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韩翀知道苏莫在责怪他中午抢吃了她的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去给先生拿干粮吃。”
他返身走回到马车旁,打开包袱一看:“没有干粮了。”
“你才知道啊。”苏莫白了他一眼:“今晚只能饿着肚子睡觉了。”
韩翀猛然眼眸一亮:“先生,晚上不用饿肚子。您看,这里有一棵果树,上面还有果实,我这就爬上去,摘些果子给您充饥。”
他话音一落,便挽起袖子,走到那棵树下,扒着树枝,蹬上树干,向上爬去。
“翀儿,小心点儿。”苏莫疾步走到树下,仰头嘱咐。
“先生,您不用担心我,我小时候经常爬树。”韩翀一边攀爬,一边低头看着苏莫。
“你不要低头看着我,专心爬树。”
“谢谢先生关心我。”
“我才不是关心你,我是关心我的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