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汐一边抬头看黑板抄笔记,一边嘴里碎碎念把南冽上下八百辈子祖宗十八代都诅咒了一遍。
“常考的真核生物:绿藻,衣藻,真菌,如酵母菌……”
蓝汐个子矮,坐后排,前排好几个一米七一米八的遮挡视线,看不到黑板上的字。
“后面是,霉菌、蘑菇,都是真核生物。”南冽没个正经地支着下巴,修长的手指悄悄抓着蓝汐的马尾转圈圈地玩着。
蓝汐没有回头,对着天花板翻一个大白眼,小声吐槽,“哼,就你话多。”
头顶的风扇呼呼地转着,吹散一身热气。
小道消息说平日冷酷无情的校霸大佬像是脑子被驴踢,忽而化身活菩萨把全班的风扇给修了。
蓝汐握住圆珠笔的手用力收了收,思绪有点糊,只是一瞬,她摇头,将有点萌芽的念头摇碎。
回家,她要回家。
心有点微乱,蓝汐提起小水杯去打温开水。
脑子不清醒,喝个水冷静冷静。
再回来时,后桌已经空无一人,风扇的风吹得书桌上的书猎猎作响。
蓝汐拿起笔,准备继续抄笔记,一低头,落入眼里的是密密麻麻的字,原本缺了一半的笔记已经被补上。
“汐妹儿,笔记借我抄一下呗。”乔姝大梦初醒,眼底还带着小乌青,揉着眼睛,“第几节课了?”
“第二节课刚结束。”蓝汐伸出指尖戳了戳乔姝的脸,“你昨晚又做什么去了?”
“昨晚熬夜看小说了,原本想着十二点睡的,一个小心看到了凌晨三点。”乔姝有点蔫。
“头发都睡歪了。”蓝汐抬手压着乔姝翘起来的头发。
“最后结局居然男女主在一起,看了个寂寞,男主挖女主一个肾,这都能原谅?”乔姝咬牙切齿地说,“啧,迟来的深情比草贱,狗男人死了都没人可惜。”
蓝汐无奈地点一下乔姝的额头,“得了,入戏太深。”
“什么入戏太深,我要是穿到那书里,我肯定走事业线,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第一个把那狗男人搞死,扔了喂狗。”乔姝义愤填膺。
蓝汐垂眸,长卷睫毛微颤,深情有点凝重,“一个人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你现实中的家人和朋友,都不要了吗?”
她也喜欢熬夜看小说,也幻想过有朝一日要是穿越,必定大干一票飞黄腾达,可是……
“呃。”乔姝被一噎,脸上露出了迟疑,“那、那肯定得要的,穿什么书,呸呸呸,我才不要。”
蓝汐的眼底一抹暗淡在散开,作为异类的孤独感蔓延至心头的每一个角落。
她是孤寂的独行者,被现实世界淘汰,与陌生世界背离,在缝隙中漂泊,没有安全感。
乔姝敏感地感受到蓝汐情绪的变化,有点担心地问,“汐妹儿,怎么了?”
“没。”蓝汐笑得梨涡浅浅,将情绪敛起。
“妹子,放心,要是哪天真那样,我开天劈地也要回来,回来罩着你。”乔姝笑着伸手戳蓝汐嘴角的小梨涡,“不过,你这小梨涡真好看,笑起来贼甜。”
蓝汐被戳的嘴角痒痒,拍开乔姝不安分的手,从书包掏出两包饼干递过去,“一到教室就趴桌子上睡,早餐吃了嘛?”
“吃了。”乔姝撕开包装,津津有味地嚼着饼干,“但没吃饱。”
一边吃着饼干,乔姝一边拿过蓝汐的桌子上的生物课本,准备抄笔记。
“怎么忽而这么努力了?”蓝汐问。
这大小姐平日的课本跟新的一样,今天转性了。
“我爷爷要抽查我的作业。”乔姝含糊地说,埋头就是干。
“你不是不怕检查的吗?”蓝汐好奇。
“那不一样,他答应给我买别墅。”乔姝老实地回。
心口猝不及防被捅了一刀子的蓝汐:“……”
“别墅我有十几套,但是那种海景的,我还没有。”乔姝继续补充。
蓝汐:“……”十几套……
乔姝还在小声嘀咕,“要不是别墅,我才不抄这玩意儿,这课本我小学四年级就倒背如流了。”
“……”很好,老凡尔赛艺术家了。
“你家的矿场缺旷工么,你看我合不合适?”蓝汐忽而一脸认真,“我要去挖矿,您可别亏待我。”
“啧,多好一个妹子,咋就想不开呢。”家里有矿的乔姝朝蓝汐做了一个调皮的鬼脸,“我可舍不得你挖矿。”
蓝汐低头笑,脸上开出了花。
下一秒,“噗——”一声,一口饼干碎都洒出来了。
“怎么了?”蓝汐皱眉。
“哈哈哈哈哈!”乔姝笑得合不拢嘴,“汐妹儿,你你……哈哈,你这笔记啥玩意儿?”
“什么什么玩意?”蓝汐一脸懵。
“哈哈哈,细泡……不是,细胞的结木勾?哦,细胞的结构,分木……分析细胞的建立过……过程。”乔姝笑得差点疯,“妈呀,这字好丑,写得什么东西,狗用爪子爬出来的字都比这好看,哈哈哈!”
蓝汐的目光落到写满笔记的生物书上,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前一半笔记是她抄的,后一半笔记是南冽趁她去打水,帮她抄的。
他那字,确实一言难尽。
“哈哈,这到底谁写的。”乔姝笑得眼角都带着泪,一针见血地说,“我跟你说,要真是人如其字,这货真得丑到天理难容,狗都比他写得好看,我保证。”
蓝汐感觉背后的目光凛凛,一回头就看到丑到天理难容的南冽。
“……”
南冽的手中提着塑料袋,下课的间隙,他从窗口跳出,去了一趟小卖部。
抵不住校霸死亡一般的凝视,乔姝硬生生地憋住了笑。
蓝汐没给好脸色,傲娇瞪一眼南冽,又转过身了。
南冽:“?”
笑我字丑,还不理我?
什么世道啊……
乔姝拉着蓝汐说起悄悄话,“汐妹儿,那大佬对你挺特别的。”
蓝汐低着头,眼光略微闪躲,看起来有点心虚,“他……他就是吃饱了撑着,寂寞,年纪大的,容易寂寞。”
“要不要我找人教训教训他,顺便教他做人?”乔姝小声地说,“咱不能明着来,咱有的是钱,暗暗弄死他。”
“那……不太好吧?”蓝汐瞅着乔姝,“乔姐,别乱来,善良是我国的传统美德。”
“可是,他看你那眼光真的不太对。”乔姝皱眉,“他肯定不对劲!”
忽而,“咚”一声,南冽将一塑料袋的饮料扔在书桌上。
故意引起关注,可是换不来关注。
蓝汐雷打不动,任你风吹雨打,我就是岿然不动。
“你的。”
南冽将一瓶酸牛奶往林席的方向扔过去。
刚结束一局比赛的林席接住,回了声,“谢了。”
“别谢我,那二世祖给的钱。”南冽又给龙新和赵库分了饮料。
林席微微皱眉。
“席哥,你还挺挑的。”南冽靠在书桌上,一边转着手中的冰红茶,一边吐槽,“不喝红茶绿茶,奶茶咖啡喝了睡不着,可乐只喝冰的,牛奶要喝酸的,啧,小姑娘都没你这嘴。”
林席虚虚地踢一脚,一秒就暴躁,“南冽,你特么说谁小姑娘呢?闭嘴会死吗?”
南冽嘴角一勾,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席,不说话。
“我不像你,活得粗。”林席嫌弃地看一眼南冽,全是鄙夷,“自己不精致,还不许别人精致了?”
“呵。”南冽笑意不减。
“卧槽,渣男哇!”赵库手里拿着一瓶百事可乐,幽怨地看着南冽,“南哥,我特么可乐只喝可口可乐,跟你说了八百次,你一直记不住,席哥的每一个爱好,你都记得,你……负心汉呐!”
终究是我一个人抗下了一切。
“我……”南冽想打死赵库这戏精。
“天呐。”林席的表情露出微微的讶异,挑眉瞅着南冽,一脸严肃地问,“南哥,你想对我做什么?”
“……”南冽一个冷眼带着冷风,“你想得美。”
“呵,男人呐。”林席憋着笑,难得开玩笑。
“路庭每天在我耳边叨念八千次,像个专业传销,爷脑子都被洗的干干净净。”南冽嗤了一声,“别说你喜好,我敢保证那二世祖连你上个月的今天中午在饭堂点的哪两个菜,他都记得。”
林席低头,玩笑开不起来了,手下意识地握成拳头,小声地哼,“那煞笔又想整什么幺蛾子,烦不烦?”
“还不如去问他,你不是专治他么?”南冽说。
林席嘴角一撇,凶巴巴地回,“治、他、妹——”
说着,手中的酸牛奶不香了,直接往垃圾桶的方向扔过去。
南冽抬头看向了窗外,耸了耸肩,无奈地摊手。
穿在偷偷露出半个脑袋的路庭一个头两个大,正在偷窥。
“怎么还在生气?”二世祖小声地喃。
都说女人难哄,他怎么觉得男人更难哄?
南冽掏出手机,给路庭发了一条短信。
【二世祖,你又把人家林妹妹怎么了?】
林妹妹,那是路庭起的外号,叫了将近十年。
不过,他现在更喜欢叫他童养席……
路庭低头,踌躇半天,有点怂,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回——
【我那天喝了两口酒……】
南冽一脸好奇,露出了吃瓜状态,【然后?】
路庭更加怂地回复,【糊里糊涂,把他穿女装的照片群发了……】
就是穿着娃娃装,带着长卷发的那一张黑照。
【哪个群?】南冽问。
【呃,就他的游戏群,有五百个人的那个。】路庭绝望地回。
南冽忍不住幸灾乐祸,【哈哈,二世祖,你完了,我一点都不同情你这狗东西。】
看了微信的二世祖气的一声,“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