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这句话一出,满殿的大学师全都跟着惊住了。
陈大人他要做什么?
他居然要把首榜状元请过来?
满殿的大学师心里都开始暗暗为秋和叫不好了。秋和自从秋考以来,便始终和陈千叶有些势不两立;从预榜开始,便叫陈千叶落了个脸,往后的大鱼宴、秋华大会,秋和与他身边的朋友更是没有给陈千叶好看。虽然有一部分原因在于陈千叶自己徒找是非,但是,陈千叶可是陈可的儿子啊。
陈千叶自小养在京都,陈府的小少爷,就从来没有任何人敢违逆他的意思。他自己也是聪颖伶俐,样样都走在同龄人的前头;如此横行成长十六载,突然被一个穷乡僻壤、背后毫无根基势力的破落乡下小子给落脸面落成如今这个样,怎么可能甘心忍受呢?
大家都在暗暗想着,陈可果真是来帮儿子出气的。但是,陈可并不是普通的父亲啊。
他是宗华万千刑狱的铁血决裁者啊。
但就偏偏这个时候,陈千叶带着自己的同伴一同踏入正殿来给陈可请安了。他还是拿着一柄扇子,跨入正殿之后,将扇子收起,恭恭敬敬地给陈可行着礼。
“父亲,您来了?”
陈千叶的表情明显有些欣喜,正殿里的大学师看了,更加感觉陈可是陈千叶叫来教训秋和的,都在暗暗低头摇头叹息。
陈可抬起头,动作慢悠悠,看到陈千叶行礼,眼前亮了一下,将茶水放到桌子上。
“啊,你来啦。刚刚好,我说想见一见你那位同学,但是这个大学师好像不太清楚我在说什么,你去帮我带过来,见一见吧。”
陈千叶听了这话,更是欣喜无比,脸上的得意都快溢出来了,行了一礼,继续说道:
“父亲,您说的,可是秋和?”
陈可摸着胡子,瘪着嘴点点头:
“啊,对、对、对,就是他。圣人称赞的孩子,我当然也要好好看一下了。你去吧,快去快回。”
“是,父亲!”
陈千叶领过命,兴冲冲地就跨出正殿,带着他那帮京都子弟一同去往观众席里,将秋和揪出来。
正殿中的诸位大学师都屏着气,有些被惊吓到了。一些人为秋和暗暗抓了把汗,担心无比,还有些人更是无比担心自己的模样会不会被陈可觉得眼熟、像某些逝去的大学师,纷纷低着头,惊惧极了。
满殿之中,只有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丝毫不为所动,仍旧如同石头一般,生冷得不行。
石安堂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陈可,开了口:
“你叫他来做什么?”
陈可听到石安堂叫自己,也转过来,满脸儒雅亲和的笑:
“怎么,大将军急了?”
石安堂不说话,静静看着陈可,眼神里皆是令人琢磨不透的深沉。
“我看,是你急了?”
陈可听到石安堂的话,倒是自己摇了摇头,轻轻一笑。
“我急来,做什么?只不过好奇圣人说的天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罢了。”
陈可抿了抿茶水,又看着石安堂:
“那大将军呢,您又怎么来了?”
石安堂静静盯着陈可,眼神里的光芒锐利无比,任谁与他对视都似乎会被穿透;但是陈可却仍旧是一脸似笑非笑,表现的很是淡定,似乎什么事儿也没有。
石安堂凶狠狠地张开了口:
“我只是来看看。”
陈可不为所动,嘴角勾起一抹笑:
“我也只是来看看。”
陈可看着石安堂不动,盯着石安堂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他这块石头上找到些什么异样的情绪,以应对自己心中猜测的真相。
于是他又开了口:
“看看,他是不是什么昔日故人啊。”
陈可这句话刚刚说出来,帐篷面前,几道少年的身影便出现了。石安堂紧盯着陈可的眼神始终没什么变化,陈可也看不出来什么所以然。他便放下茶水,转过头,看向出现在门口的那几个少年。
但那主位上的石安堂,在看到陈可不再关注自己之后,眼神里居然涌现出来无尽的恨意和怒气。
那些眼神很快就被压下去了,转变为如冷石深潭一般的深邃。
陈千叶带着秋和几个人都来到了帐篷面前,除了秋和,那几个少年的脸上明显没什么好脸色。
只有秋和的表情是平和单纯的,和平常并无二样。
陈可看见秋和,刚刚放下茶水,便突然被秋和叫住。秋和居然先开了口:
“听说是你叫我?”
正殿里的大学师和其他少年都惊住了,甚至开始为秋和暗暗担心受怕了;那坐在椅子上的陈可却是饶有兴趣地盯着秋和看。
陈千叶在旁边,跟着就开口训责:
“你知道我父亲是谁么?你这么开口你啊我啊的,成什么体统!”
陈千叶还想要发难,却被陈可抬起手拦住了。
“千叶,不必如此。他也没说错什么,是不是?”
陈千叶听见父亲突然开口,脸上也有些惧色,谨慎地行了个抱拳礼,不再说话。
陈可换了个方式坐着,一脸的表情,明明仍是儒雅气度,却皆是耐人寻味。
“我听说,你同千叶时常有些争执,怎么,有哪些不好的地方吗?”
陈可这句话问出来,语气是不痛不痒的,但让正殿里其他大学师听起来,却更加印证了他们的想法。大学师们的心里都已经为这秋和暗暗担心受怕,又开始为他惋惜不已了。
少年直直地看着陈千叶,却是一点惧色都没有:
“他时常找我麻烦,我未曾与他争执。”
秋和的话刚刚说出来,陈千叶马上就脸红急起来了,但是在他父亲陈可面前,却是敢怒不敢言。
陈可看着眼前这个完全不惧不怕的少年,眉间一挑,倒是微微生出一些好奇。
“那你可知,我是他的父亲?”
秋和却是继续面不改色地说:
“我知道啊,他刚刚跟我说的。那又如何呢?”
秋和这话一说出来,在场许多人当时就愣住了,一个个冷汗直流,吓得不行;站在旁边的江图南和原亭都只能勉强保持平静,靠世家大族涵养出来的气度堪堪撑着;站在后面的白朝歌却已经是冷汗如瀑,面色灰白了。
但秋和却仍是一幅什么都不害怕的样子,就那样站着,如同一棵小松柏般挺立。
“是因为,你是他的父亲,所以会帮他教训我吗?但是陈千叶是不分是非的人,难道你也是吗?”
秋和的话如同重磅炸弹一般一句接一句地无声炸响在众人的心上,让在场的人越听越害怕,越听越恐惧,所有人几乎都快觉得,秋和命不久矣了。
但是那倚坐在太师椅上的陈可却是没有任何反应。他还是满脸儒雅亲和,却又似笑非笑的笑,但是表情分明有些僵住了。陈可看着秋和,突然笑了起来。先是一两句断断续续的笑声,而后逐渐变成了大声的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陈可在笑,却没人敢跟着笑。场上的人全都表情严肃,一个个心里都极为惊惧。秋和静静地看着陈可大笑,眉头难得皱了起来,满脸的无语。
“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