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烟斗山上去了,在门口能看见他!”王喜玥以为是木木叔要叫童豪景去钓鱼,“要不我叫他回来?”王喜玥嘴里噜着牙膏泡,说话有点口齿不清。
“不了,这里娃儿都毕业了,要不咱们认个亲家怎么样?”木木叔半开玩笑地试探了一下,看看王喜玥的反应。其实这几天不知怎么的,女儿活泼开朗的性格突然变了,变得忧郁寡沉,不愿见任何人,这让木木叔有了胡乱地猜测女儿的心思,得了相思病。木木叔很想让童豪景与自己的女儿相处,因为他太了解童豪景了——“忠诚老实,模样又俊”。梅婷雨的变化,木木叔哪里知道,这是女儿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变故,人生最大的一次耻辱,她选择了忍气吞声,没有向任何人说,也不敢向外人说。
王喜玥愣了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整懵了,心想这个大男人咱会突然冒出这样的话来,不免有些错愕,好在自家的是个儿子,要不然定会与他翻脸。
王喜玥睖了木木叔一眼,左手扬了起来,很想朝他打过去,但距离又有点远,根本够不着。
“这话不能乱讲,娃娃知道了要撕我的嘴!”王喜玥并没有反对,脸上掠过一丝笑意,看得出心里还是很乐意。
“要不这样,我问问娃儿再说?”王喜玥不敢断然决定的语气让木木叔有了可趁之机。
“也是,这事急不得!”木木叔附和道。
“要不这样,明天在街上的梦景茶楼见一见面,看两个小的有无意思!”王喜玥表现出来更加迫切的心情,这是木木叔没想到的,其实她表面上无所谓,但心里却非常乐意让儿子与梅婷雨在一起,木木叔心里当然乐意。
二人达成了默契,各自回家去了。
童豪景从烟坡山上下来,看见了木木叔的背影,心想是不是木木叔叫他去河里钓鱼了,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木木叔是来说相亲之事,且时间就在第二天。这是母亲王喜玥一本正经给他说的。
在棠都古镇上,不管是父母之命,自由恋爱,还是旁人介绍,都要在棠都河古镇上相亲,互看亲睹是否满意,这是世代居住在这里的人们的风俗。其实童豪景觉得这就是陈规陋习,他与梅婷雨可以是相互倾慕已久,只是碍于世俗保守,没有吐露心声罢了。
母亲王喜玥跟童豪景一提起此事,童豪景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暖流,心花恕放,眼前就浮现着每天一早吃了母亲做的饭菜,门外就有梅婷雨脆脆甜甜的声音叫自己上学的情景。梅婷雨确实长得好看,这是全村,全班,棠都河中学不争的事实。童豪景每每走在梅婷雨身后,春心的萌动早已有之,他都有一种想入非非的感觉。那时的想法,难与启齿,与世俗格格不入,甚至遭人唾弃,所以埋藏在心底也许就是最好的做法。
十八岁的童豪景,高高匀称身材,稚嫩的脸庞透露出一股浓浓的书卷气,看到自己的父辈辛勤劳作,到头却无钱医治只能回家等死的惨状,他暗暗发誓,复读再战,走出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改变现状,儿女情长之事只能隐藏。
母亲的短视又不得不让自己有了更多的想法和苦恼。王喜玥没有了丈夫的依靠,日子过得紧,为了生存,他不同意儿子复读,她早已有了让童豪景留下来帮自己一把的心,昨天木木叔来说相亲的事,恰巧合了她的意,梅婷雨乖巧,漂亮,周围十里八里都挑不到一个,这是自己儿子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份,王喜玥满口答应。双方商定第二日相亲。童豪景看到母亲操劳的身影,也不好推辞,因为在他心里确实装着梅婷雨,只不过在自己一事无成的情况下,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但他的另一面又是满目凄凉,彷徨不定,也许这真的不是时候。在童豪景眼里,他是喜欢梅婷雨的,但他不想把自己的青春年华就平淡地埋没在这个乡野之地。
梅婷雨也尝到了高考失利的滋味,不过她没有表现出那么强烈。毕竟自己的成绩不好,考不上也是正常发挥,但童豪景没考上梦寐以求的警察学校就有点不可思议,现在却是事实。梅婷雨的年龄也不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木木叔已为女儿物色了一个对象,那就是常跟着自已钓鱼的童童他发现这小子头脑灵活,嘴巴还很甜,人也老实本份,自家还有一栋小楼,二人也谈得来,要是成为了一家人,定会美满幸福。梅婷雨听木木叔说后,脸是红了一阵又一阵,很不好意思,就跑回了自己的闺房。
木木叔明白,女儿梅婷雨同意了。
翻过夜就是相亲的日子了,童豪景在屋子里来回走着,不停地用手敲击着脑袋:“怎么办!怎么办?这一辈子不可能就这样子憋在山沟沟里吧!”童豪景急得想哭,脑子里一点办法也没有。
睡在楼上的母亲王喜玥被亮光惊醒了道:“童童,咱还没睡呢,明天还要准备呢!”母亲的这一催促提醒更增加了童豪景的焦燥情绪,他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童豪景道:“上厕所!”童豪景显然是在为自已打掩护,他心乱如麻,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在这个人生的关键节点上,没有谁能帮上自己的忙,对于这个刚刚受了打击的农村学子来说,要做出正确选择谈何容易,他无助的表情让谁看了都难受。
在这紧要关头,童豪景脑中依然浮现警察梦,夜还是那么漫长。
第二天是赶集天,母亲王喜玥睡眼朦胧起得早,天没亮,她就在厨房里生火做饭,热气冲着锅盖发出噗嗤、噗嗤的响。王喜玥脸上堆满了笑,走路特别有劲,她破天荒地描了眉,化了淡妆,全然已看不出是一个农村妇女。母亲没叫醒童豪景,而是想让他睡足了精神,在梅婷雨面前一展高个英俊豪气。
饭菜已做好,王喜玥解下腰间的围群,放进了厨柜,兴致勃勃地叫童豪景吃饭。谁知一进屋,里面空荡荡的,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王喜玥顿时傻了眼,站立在房间里,呆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怎么搞的,是存心要丢老妈的脸不成!”
她喊了几声“童童”,没人回答,她连忙跑出了大门,在大房子里喊,在门前的田间荒野喊,声音凄切,无人回应。王喜玥慌了,她瘫坐在门前石阶上,两眼无神,见不到童豪景,与木木叔约好的事也就黄了,她欲哭无泪道:“那么好的一个女娃就这样让给了别人,你让我怎么在大房子前抬得起头!”
木木叔领着梅婷雨在棠都镇街上梦景茶楼等了好一阵,直到快中午了,王喜玥与童豪景都没出现。木木叔等得火冒金星,他在往街口的方向探望,不时支撑起脚尖以期望远一点,期盼的眼神里充满了上当受骗的感觉,他懊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