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时候,我妈会让我去跳芭蕾。”
沐清歌含糊地道,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谈论太多。
“抱歉,我不该问的。”
穆茗接过衣服,歉疚地道。
“没事儿,我去楼下的超市,给你找找男士的内裤。”
沐清歌说着,带了把伞,出了门。
“给男孩子买内裤,真是奇怪呢。”
她小声嘀咕着,在超市拿了一大堆零食凑数,将选好的那条白色的内裤藏在了手推车的最下面。
回到家,她将那条男士内裤递给了穆茗,揶揄地道:“没找到黄皮耗子的,不好意思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穆茗红了脸。
“女孩子之间,哪有那么多秘密呢?”
沐清歌神秘一笑。
“我先去洗澡了。”
穆茗接过衣服,就往浴室里钻。
沐清歌抿着嘴轻轻笑着,看着衣柜里那件白色的芭蕾舞裙,似有若无地眷念。
温水从头顶浇下,褪去了雨水的粘腻感,整个人都像是要被净化了一般。
穆茗舒了一口气,轻抚着脖颈侧面的曼珠沙华。
藜仍旧没有醒来,他像是失去了主心骨。
就算公主殿下这个时候醒来了,偷看他洗澡,他大概也不会生气吧。
出了浴室,只见沐清歌倚在窗边看着夜色,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女士香烟,朋克风的金属戒指,造型是朵罂粟花,流转着墨色的光晕。
沐清歌转过脸,见了穆茗,掐灭了香烟,随手扔到了垃圾桶。
她的目光躲躲闪闪,倒是像犯了错被老师抓到的小学生。
“没事的,这里又不是无烟区。”
穆茗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你不喜欢尼古丁的味道。”
沐清歌别过脸,咳了咳。
“不喜欢,但是可以习惯。”
“我还以为你会说“抽烟对身体不好,还是戒了比较好”之类的话呢。”
沐清歌有些讶异,瞅了他一眼。
“养父也经常抽烟的,我以前跟他说抽烟不好。他说,我小屁孩一个,什么都不懂。”
穆茗淡淡地道。
“然后呢?”
“然后,他总是会做出一副深沉又忧郁的样子,点一根烟。跟我说抽烟伤害身体,戒烟伤害灵魂,戒了事后烟,既伤害身体,又伤害灵魂。”
“我当时年纪小,还不懂什么叫事后烟。”
穆茗打趣道。
“哈哈哈,穆叔叔还有这么幽默的时候吗?”
沐清歌顿时大笑起来,苍白的笑靥配上嫣红的嘴唇,放肆又张扬地美。
“他这个人,只有在抽烟和把妹的时候才会幽默。其他的时候,很冷。”
穆茗努力地回想着穆文斌的样子。
“朝夕相处了两年,除了知道他很强以外,我对他一无所知。他的过去,像是一个谜。”
“但就是因为那份神秘,总是让很多女人为他着迷。”
“有些女人自以为了解了他,知道他喜欢抽古巴雪茄,喜欢听舒伯特,还说他是个阿里萨式的人。”
“阿里萨是谁?”
沐清歌有些不懂。
“《霍乱时期的爱情》里一个角色,是个“滥情”的痴情人,一生有622个情人。”
穆茗笑了笑,耐心地解释起来。
沐清歌是不太爱看这些书的,换作是伊儿,估计会和他交流半小时以上的读后感和心得。
“600多个?我的天,泰迪也没这么猛吧。”
沐清歌惊讶地长大了小嘴,眼睛鼓鼓地,俏皮的语气听来格外可爱。
“阿里萨单记录情人名字的本子就达到了25册,不论是寡妇还是有夫之妇还是纯真的女孩等等,他来者不拒。”
“不拒绝、不负责、不承诺,他可以和任何一个女人上床,但不会许下任何承诺,他说他的内心只属于费尔明娜。”
“当费尔明娜的丈夫去世后,他及时的出现,帮费尔明娜处理丧事并且再次对费尔明娜进行追求。当两个暮年人在一起坦诚相对时,阿里萨指着他的宝贝说:它一直为费尔明娜保留着童贞。”
沐清歌听到这次,再次捂着小腹笑了起来。
“灵魂之爱在腰部以上肉欲之爱在腰部以下。”
穆茗柔声说着,脖颈处的曼珠沙华红得妖艳。
沐清歌闻言,深以为然地点头。
“那些女人们,其实都误解了我爸爸,他并不像阿里萨痴情于费尔明娜那样痴情我妈妈。”
穆茗轻轻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可悲。
“他是个生性凉薄的人,从未爱过任何人。自始至终,他爱的只有自己。对大小姐和妈妈好,只是出于父亲和丈夫的责任。”
“面对两个家族的安排,他欣然接受。在婚礼上,给一个根本不爱的人戴上了指环,然后用着自己的方式对抗着命运。”
沐清歌闻言,心里也有些难受。
“蓝姨那么聪明的人,也会有犯傻的时候啊。”
“女人总是对眼里有故事的男人趋之若鹜。明知看不到未来,还是会心甘情愿地沦陷,就像逐火之蛾。”
穆茗轻轻地道,眼里流转着氤氲的烟波。
沐清歌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悠悠地道:“你说的对。”
“以后要抽烟的时候,尽管抽吧,我不会劝你戒烟。虽然我不喜欢香烟的味道,但我也不知道你抽烟的时候,会不会寂寞。”
穆茗微微一笑,便朝着厨房走去。
沐清歌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地道:“过去有好多男孩子,他们劝我戒烟,说姑娘家抽烟不好。却从未有人问过我,抽烟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
她说着,从烟盒里摸出香烟点了一根,吸了两口,便咳得厉害。
头晕乎乎地,开始发热。
被雨沾湿的衣衫贴在身上,说不出地难受。
掐灭了烟,她收拾好衣服,就钻到了浴室。
洗浴室里,氤氲的水雾弥漫,厨房里满是烟火气,很有生活的气息。
洗浴完之后,沐清歌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身材,还算满意。
“虽然比不上紫薰,但比伊儿还是要好很多的。”
裹着浴巾出去之后,沐清歌看着衣柜里的芭蕾舞裙,伸出手摸了摸,突然心血来潮。
穆茗依旧在厨房忙碌着,等到他端着两碗面走到卧室里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
白裙的少女亭亭玉立,身姿挺拔高挑,天鹅颈般的曲线配上完美的腰臀比,异常动人。
修长的腿穿着白丝袜,纤细笔直。
蕾丝花边的裙摆微微翘起,沐浴在微光中纯白无瑕,像骄傲的白天鹅。
“真好看。”
穆茗眨了眨眼,明眸皓齿,像属于她的光芒都要掩盖。
“后腰有点紧了,可能是长胖了吧。”
沐清歌红着脸,挺起上身,将手绕过腰去摸肚脐。
“真的胖了!”
见手指与肚脐之间隔了两公分,她蹙了蹙眉,有些不满。
或许是穆氏的伙食太好了的缘故,她和穆紫薰经常通宵上分,穆茗心疼她姐姐,会给大小姐做宵夜,她也跟着沾光,捞了不少油水。
“没胖,挺好看的。”
穆茗打量了一番,赞赏地道。
这个抽烟喝酒打架,满口荤段子的小太妹,穿起芭蕾舞裙,依然能成为窗前的白月光。
“都穿上了,就给你跳一支舞吧。”
沐清歌双手交叠在小腹上,腿绷得笔直,仪态优雅。
她的声音温声细语,不同以往的咋咋呼呼。
白天鹅,或者说,是高贵矜持的公主,舒展莲臂,在灯光下曼舞。
莲步轻移,似有繁花盛开。
她的天鹅湖,没有王子伴舞,依然是纯美的童话。
舞曲结束,白天鹅优雅地行了一礼,穆茗为她鼓了掌。
“之前我们班好像有个叫陈苇婷的女孩子,舞跳得也很好,但比不上你。之前郊游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跳舞呢?”
“我不喜欢出风头,要是让紫薰看到我跳芭蕾,肯定会笑我的。”
沐清歌撇了撇嘴。
“为什么会笑你啊?”
“她之前就说过,我是小母牛跳舞,上下左右都牛b。”
沐清歌坐在床上,翘着腿,又变成了那个小太妹。
“哈哈哈!她这个人啊,说话总是没个正经。”
穆茗笑个不停,将煮好的面放在了她面前。
“吃点吧,你肯定饿了。之前你带着我跑的时候,我都听到你肚子在叫了。”
沐清歌看着煮好的泡面,轻轻抿了抿嘴唇,端起碗,大口嗦了起来。
吃相很是活泼,一点也不淑女。
“厨房里只有方便面,没找到其他的,我只能给你做这个了。”
剩下的一碗面,穆茗没有动,怕这个女孩子不够吃。
“有个给我煮面的人,已经很难得了。”
沐清歌吃着泡面,很是满足。
明明是那么廉价的东西,却吃出了山珍海味一般的感觉。
穆茗突然觉得她很可怜。
“你以前,都是怎么过的?”
“有钱了,就去下馆子。没钱了,就吃泡面呗。住在穆氏的这段时间,是我十几年来,吃得最好的日子。”
沐清歌吃着面,头也不抬地道。
“吃慢点,小心噎着。”
穆茗将剩下的一碗面也放在了她面前,伸出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沐清歌任由他的手放在头顶,僵硬了两秒,没有说话,继续吃面。
当晚,两人睡在一张床上,聊了很久的天,直到窗外的天越来越明亮,睡意沉重,才各自睡去。
穆茗这才发现,沐清歌原来是个话唠,明明在穆氏庄园里的时候,她的话很少的。
……
青阳高中附近的棋牌室,几个女孩聚在一起,在沙发上玩牌。
打桌球的男生们,时不时往她们露出的大腿上瞟。
“炸!”
许晴晴扔出了四张a,看着剩下的手牌,稳操胜券。
“过!”
刘婀娜皱了皱眉,不悦地摇了摇头。
“顺子!”
许晴晴扔完了全部的手牌,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婀娜,你又输了,给钱。三个炸弹带一对火箭,一家160,快点给钱给钱。”
“烦不烦啊?我缺这点钱吗?”
刘婀娜心中一顿恼火,又从钱包里拿出几张崭新的纸币。
另外三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钱包,心中暗自盘算着。
哼,这妞果然是人傻钱多。
“妈的,都是林莅苒那个贱人,我爸说帮我摆平这事费了不少力气,给我的钱都少了。”
刘婀娜骂骂咧咧地,给了钱之后便开始洗牌。
许晴晴一旁的女生说道:“今天时候也不早了吧,等会还要上晚自习呢,要不就先别玩了吧?”
“你妈逼的,赢了钱就想走是吧?”
刘婀娜红了脸,一把抄起扑克扔在那女生的脸上。
“婀娜姐你别生气,是我不对。”
那女生见她翻脸如此之快,立马赔笑道歉,弯下腰去捡扑克牌,眼中闪过一抹怨毒。
刘婀娜的脸色这才好转了几分,心中暗暗念道:“都把我当肥羊在宰,真以为我蠢么。先让你们赢爽了,等会让你们连本带利地还来。”
牌局持续了很久,直到刘婀娜的钱全部输光了才结束。
刘婀娜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另外三人嘴上都奉承着:“婀娜姐今天火气不好,明天没准就赢回来了。”
“不用明天,很快就赢回来了。”
刘婀娜淡淡地道。
三人面面相觑,许晴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借口家里有事,赶紧出了门。
脚步匆匆地绕了好几个小区,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
她越来越心慌,终于在转角的时候,撞上了几个社会青年。
她的心跳得厉害,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却被团团围住。
“你,你们想干什么?”
许晴晴终于慌了。
“婀娜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为首的黄毛眯着眼,一脸坏笑,和另外几人将她堵在了巷子里。
另一边,棋牌室早早打了烊,门窗紧闭。
两个少女掩面哭泣,衣衫散落一地,糜烂的气味占据了房间。
刘婀娜吸了一口香烟,冷笑道:“我说了,会让你们还回来的。”
从棋牌室离开之后,她直接回了家中的豪宅。
学校的晚自习,她一般都懒得去。
从酒橱里取出了一瓶红酒,拔出塞子,倒入杯中醒了醒酒,轻轻啜饮起来。
“那个死贱人的鬼魂,要回来报仇了。”
她躺在沙发上喃喃地道,闭上眼,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酒杯轻轻摇曳着,殷红的浆液似鲜血般明艳。
玻璃杯中,映出了小丑的脸谱,恶魔正在狞笑。
她知道自己坏得纯粹,所以从未奢望过被那个鬼魂原谅。
傍晚,穆茗被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谁的?”
沐清歌揉了揉眼眶,提高了警惕。
“方诗尧的?”
穆茗看着来电联系人,眉头紧锁。
“你要接吗?”
沐清歌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嗯!”
穆茗想了想,按下了接听键。
“穆茗,不好了,又有新的受害人了,刘鹏程作案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我知道了,等会在城郊碰面。”
穆茗说完,在挂断电话之前,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相信我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随后,耳边传来了方诗尧笃定的声音。
“我想过很多次,如果你真的是恶魔该怎么办。但我最后,还是给你打了电话,这应该就是相信的证明吧。”
“好!”
穆茗不再多想了,挂断了电话。
“是刘鹏程的事情么?”
沐清歌问道。
“嗯,狩魔队的人,依然没有抓到它。”
穆茗运转气旋,将昨晚换洗过的衣服吹干,换好衣服之后,便朝着外面走去。
“等等,狩魔队的人还在追捕你,就不怕是狩魔队的圈套吗?”
沐清歌叫住了他。
“那也得他们抓得到我。”
穆茗淡淡地道,将红莲弹嵌入了曼陀罗华。
他在说这话时,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嘴角轻扬,带着丝丝张扬的自信。
沐清歌为那个眼神而着迷,所以她撩了撩耳边的长发,带上了墨璃。
“我和你一起去吧。”
“有点危险的。”
“你忘了本姑娘昨晚是怎么把你救出来的?”
沐清歌翻了个白眼,有些不满。
“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穆茗微笑着,将白露别在了腰间。
“猎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