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孩儿的脸上有几处乌黑的印子,脏乱的简直看不出她原本的眉眼。身上穿的麻布衣服也破烂的不成样子,有几处被补丁缝上,却有几处像是添的新裂痕,咧着口子冲自己的主人笑得正欢。
宁越惊得瞪大了双眼,往后退了两步,水面上的小孩儿也做出了同款表情,同款动作,只是这模样由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做来显得格外滑稽。
她不得不承认,这模样,是自己。
但这是谁的身体?自她来这儿,就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更别说是十岁前的事儿了。
现在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大好,连带着想好的计划都打乱了,看着四周的环境,她竟是体会到了之前出来弟子那痛苦无比的心情,有些欲哭无泪。
苍天啊,来给她指条明路吧。
站了许久,宁越还是准备去问问那老爷爷,再怎么说心里得有个谱。她定了定神,朝前走了几步,还没张口,一个虚弱却透着慌张的声音打断了她。
“小许言……快,快回去看看你娘!她可能……”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妇人,她话里带着哽咽,一把将宁越的细腕抓住,拉着往村子更深处跑去。
小孩儿的手腕细弱,对疼痛格外敏感,她咬了咬牙硬是没叫出声“痛”来,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消化刚刚那一句话里的信息。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小孩儿就是许言小时候,那么这一段难道是许言过去的经历?
宁越想到这里,便任由因疼痛而激出的生理性泪水流下,脚下努力迈着自己现在的小短腿,眨巴着眼睛抬头看向那一脸慌乱的妇人,“我娘是怎么了?”
女人眼角仿佛噙着泪花,低头看了一眼牵着的小孩儿,脚步稍缓,眸中的悲苦好似要翻涌而出,“你娘,可能要没了……”
宁越目光一滞,心头仿佛瞬间被沉下千斤坠石,即使她知道这只是别人一段过去的回忆,但假装“许言”这么久,自己也好像是已经成为了她一样,感同身受,抑制不住地鼻头一酸,流下泪来。
她早已没有将这里当做一个书中世界,他们都是在这里活生生存在的,喜怒哀乐,生离死别,都是真实的。
宁越被老妇人拉着穿过一条巷子,走入了一间屋内。屋里头的物件老旧简陋,连屋顶上都漏了几个大洞,只勉强用茅草盖住,无人去补。
床上隆起一个大包,依稀看得出是一个人的模样,时不时发出几声闷咳。
老妇人领着孩子站在门口,哽咽着启口:“春明,孩子我给你找来了,你们娘两说说话,我在门口,等到……”
说到后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只抹了把泪,将孩子往里推了推,便退出门去。
宁越走到床前,看着那床上的瘦弱背影,抿了抿干裂的唇,以稚嫩的嗓音开口,唤了一声:“娘……”
床上的人咳嗽声小了些许,仿佛被她极力抑制住,随后她缓慢且吃力地在床上翻过身,如同破茧前的蝴蝶想要挣开桎梏的蝉蛹,最后终于露出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