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张渝后，姜凝打算在街上逛一逛，她带上面纱，大大咧咧地出门了。
路过春风楼的时候，她停住，好奇地看了过去。
“春风楼？这里是干什么的？好像很热闹？进去看看。”她跨步进去。
到了春风楼，她才发现这里和揽月阁一样，也是读书人们交流的地方。
她找了人最多的地方凑了上去，想看看京城的读书人都在聊什么。
那里，一个头戴金冠，看上去就很有钱的人手里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用布抱起来的东西。
他轻轻摸了摸那方块，炫耀道：“我和你们说，这可是我花重金买来的白先生的真迹，可是世间仅有。”
“哇，不愧是林兄，白先生的真迹可是有市无价，多少王宫大臣想买还买不到，没想到你居然买到了，真是不简单。”
旁人的恭维让林志很是膨胀，他得意道：“找白先生的真迹确实废了些功夫，幸好，有个富商之前收藏了一本白先生的真迹，我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让他答应转卖给我。”
“是吗？那一定很贵，不知道林兄花了多少银子收的此书？”有人好奇地问道。
林志：“也就区区一千两，能买到白先生的真迹，还是我赚了。”
“哇，一千两可不是小数目，林兄果然豪气。”旁边的人纷纷恭维。
一片赞扬声中，突然进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正好，我这里也偶然得到了一本书，书上字迹颇有白先生风骨，我今日还特意带来了，想和各位分享一下。”
在场众人纷纷看向说话的那人。
林志瞟了眼说话的人，那人身形瘦削，穿着洗到发白的灰衣，衣服上还打了几个补丁。
“哦？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不知兄台是从哪里得来的白先生的真迹。”他有些不屑地问道。
莫炔见众人目光齐齐盯着自己，有些窘迫。
他是今年参加科举的考生，本来在驿站里认真备考，但听周围人都说这春风楼是学子们聚集的地方，去了以后能和他们谈古论今，畅谈国事，对日后科举、殿试都极有帮助，所以他才拿出所有的钱，勉强凑够了春风楼的入门费。
谁知道进来以后看到的人都穿着华贵，动不动就区区一千两银子，压根不把钱放在心上，想来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他一身素衣，倒是显得寒酸，与这里格格不入了。
虽然有些自行惭愧，但他还是回答道：“那日我在书肆看到本书，觉得这字迹大气磅礴，喜欢到不行，所以一咬牙就买下来了。来到京城后，一比对才发现原来像极了白先生的字迹。”
“哦？是么？你在哪个书肆看到的？”
“鄙人乃宁古塔人，在宁古塔集市上唯一的一家书肆里看到的。”
一听他来自宁古塔，旁边有人鄙夷道：“宁古塔？那可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也会有书肆？”
莫炔听他侮辱宁古塔，脸色差了几分，“自然会有书肆，宁古塔虽然地处偏远，但该有的都有，并不差京城分毫。”
林志白了莫炔一眼，“现在坊间所售的自称是白先生真迹的都是仿品，你怕是被人骗了。”
“是啊，白先生的真迹在京城都买不到，怎么可能在宁古塔那种偏远的地方？”
其他人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姜凝默默观察了一会儿，问道：“林墨，这个白先生是谁啊？很厉害吗？”
林墨解释道：“白先生是最近一年突然兴起的书法大师，因其自己大气磅礴、行云流水，自成风骨而被文人们追捧。但是白先生的真迹却少之又少，只有寥寥几本。”
“因此，无论是真心喜欢的读书人，还是逐利的商人，都想买到白先生的真迹。”
“一时之间，白先生的真迹被他们炒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价格，堪称是一字千金也不为过。”
姜凝了然的点点头。
再看那边，那些文人已经吵着要要林志给他们看白先生的真迹了。
“林兄，好不容易拿到白先生的真迹，你快给我们几个看看，让我们一饱眼福啊。”有人催促道。
林志勾起嘴角，“这是自然，我特意把白先生的真迹带过来，就是为了与各位一同欣赏。”
他像拆什么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众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凑了上去。
看到那字帖后，赞美声不绝于耳，
“这可是澄心堂纸，白先生的真迹就该写在这种纸上啊。”
林志出尽了风头，得意道：“就是啊，白先生的真迹怎么可能在宁古塔那种破烂书店里。”
莫炔已经感受到了这些人对他毫不掩饰的恶意，他咬着牙，不甘地回击道：“我的不是，你的就是了？说不定你买的才是冒牌的。”
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他们大声嘲笑道：“林兄，这人说你花一千两买的是冒牌货，你怎么办？”
有人鹦鹉学舌一般学他的语气，“林兄，你怎么知道这是真迹？市面上出的白先生的字帖十有八九都是冒牌的，万一你花大价钱买到的是假货呢？”
林志勾起一抹冷笑，“真迹和假货最大的差别就是真迹盖了白先生的私章，而假货什么都没有。我这副字帖上，可是有白先生的私章。”
“更何况，就算我真的看走了眼，买了假货，也不过是区区千两银子，丢就丢了。”林志看上去很不在意的样子。
莫炔的拳头紧紧攥起来，这春风阁哪里是什么文人高谈阔论的地方，分明是他们跪舔富家公子哥儿的地方！
这种腌臜的地方他一开始就不该来！还浪费他一天备考时间！
他愤愤的扭头打算离开，不料一转身和姜凝撞个正好。
他定睛一看，一个蒙着面纱的姑娘被他撞得趔趄了几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姑娘，没撞疼你吧？”
姜凝摇摇头，问道：“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他咬牙，“多待无益，不如离开。”
姜凝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当他快走出门口时，姜凝叫住了莫炔，“唉等等，我还没见过白先生真迹呢，我很想看看你说的那本书。”
莫炔脚步顿住，“姑娘怎么不去那边看，那里才是真迹。”
姜凝看了看身后被围人的水泄不通的桌子，委屈巴巴道：“人太多，挤不进去。”
莫炔：……
他折返回来，将那本书递给姜凝。
“这是本讲怪谈奇遇的书，我也是无意中看到，实在很喜欢书上的字迹才买下的，和它是不是白先生的真迹并无关系。”莫炔解释道。
“就算它不是真迹，我依然会好好珍藏它。”
姜凝翻了翻这本书，神情有些复杂。
这不就是她在宁古塔时抄的那本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