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渐黄昏。
李璟逸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将耳朵侧向门的方向。
她已经去了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是要买的东西太多拿不动么?
不,应该不是。林墨已经把所有东西都送到家里来了,应该也没什么要买的东西了。
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她骨折了一只腿,行动不便,难道是路上不小心摔倒了,疼的没办法走?
想到这种可能,李璟逸的心就不自觉提起,脚步乱了几分。
他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出去找姜凝,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声,接着门被人轻轻推开。
“回来了?”他脸上几分担忧的神色格外明显。
没想到一开门,面前就出现一个大活人,月儿吓了一跳,身子也猛的一哆嗦。
他应该就是太子了。
“嗯。”月儿不敢抬头看他,低下头小声地应了一句。
李璟眉毛轻蹙,她以前每次下山回来,都兴奋地恨不得大喊一声让山下的人都听到,今天怎么突然安生了起来.
难道是被人欺负了?
“今日怎么了?不开心?路上有人欺负你了?”
李璟逸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话里带了一丝愠怒。
月儿本就胆子小,又生性敏感,也没听清楚李璟逸在说什么,现在听到他话中隐约的怒气,还以为是在对自己发火,头低的更低了,慌张道:“我先去做饭。”
说完,她匆匆跑进厨房里。
连贯轻盈的脚步声穿进李璟逸的耳中。
李璟逸一怔。
他在原地站了好半晌,脸上覆了一层寒霜,面无表情,像生锈的人偶一样,一下,一下地把头扭过去,灰暗的眸子里是彻骨的冰寒。
她,是谁?
......
月儿逃也似的进了伙房,马上把门关上,身子紧紧靠在门上,无力地滑下来,坐在地上。
她摸着自己的胸口,心脏狂跳。
太子就是太子,哪怕被废了还是不怒自威,好有气势。
她光是被太子盯着就感觉呼吸不上来了,不知道小姐这一个月是怎么撑下来的。
她和小姐声音极其相似,刚才…应该没有露馅吧?
月儿缓和了一下心情,准备去做饭。
她刚走到锅边,伙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李璟逸沉着脸走进来。
“月儿?”他试探地唤道。
月儿心里一跳,来不及想为什么太子会知道她的名字,惊慌道:“是,奴婢在。”
李璟逸眼中暗了几分,他面上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状若漫不经心道:“今天我想吃白粥。”
月儿点头,“好,奴婢这就去做。”
闻言,李璟逸眸子更加幽深。
她果然不是之前的‘月儿’。
这白粥他们已经连吃了一月,她早就厌烦至极,根本不可能再吃。
而且,这个女人不仅脚步声音不对,对他的态度也太恭敬了些,这老实巴交的模样,怎么可能是之前那个活泼可爱的‘月儿’。
只是…这人怎么会突然来冒充‘月儿’。又是德妃派来的眼线吗?
那个照顾了他一个月的真正的‘月儿’现在又在哪?为什么现在还不回来?
“太子殿下…”月儿见太子一直站在门口,她有些紧张,小心翼翼道:“奴婢要生火做饭了,太子您要不先回屋等着,免得生起火来呛到您。”
李璟逸垂下眼眸,掩盖住了眼底的一抹狠意。
他的声音蓦地冷了下来,淡淡道:“做好以后端到本殿的房里。”
说罢,不等月儿答应,他就转身回房了。
月儿动作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端着一碗香喷喷的白粥,敲了敲门,恭敬道:“太子殿下,饭做好了。”
“进来。”
直到屋内传来男人慵懒清贵的声音,月儿才敢推门进入。
“殿下,请用。”月儿低着头,举着那碗粥。
李璟逸一言不发。
月儿盯着地板盯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拿这个碗,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李璟逸现在盲了,看不到,于是连忙将碗放在他的手上。
就在这时,李璟逸大手一翻,没有去接那个碗,反而抓住了月儿的手腕。
“啪——”
一声脆响,月儿手中的碗掉落在地上,她惊疑不定,问道:“太子殿下?您这是要…”
不等她说完,李璟逸一个用力,将她拉进自己怀中,然后手指掐着她的脖子,狠戾道:“谁派你来的?”
他有刻意控制力道,这个力道正好能让人感受到痛苦,又不至于立刻死去。
他在等,等这个陌生的女人给他一个解释。
月儿脸色吓得发白,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
脖子上的那只大手像铁钳一样箍的她好疼,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求生的本能让她尖叫道:“太子殿下饶命,奴婢不该欺瞒太子!奴婢知错了!”
李璟逸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他阴沉道:“你是谁派来的,你们把月儿怎么样了?”
月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脖子被掐都快喘不上气了,可她还不得不说话,“是小姐让奴婢来的,奴婢就是月儿。”
闻言,李璟逸神情更加阴沉,不屑道:“你是月儿?”
“嗯。”月儿死死掐着李璟逸的手,却只是徒劳,那双手在不断收紧,月儿呼吸逐渐困难,眼前开始发白,她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
弥留之际,她艰难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我在…山下…碰到小姐,她说…让我来…代替她。”
本以为自己会死,可那只手蓦地停住,然后缓缓松开。
“你刚才…说什么?”李璟逸收手,脸上带了一抹沉思。
月儿解脱束缚,赶紧后退几步离李璟逸远远的,她大口大口的地呼吸新鲜空气。
“把你的事全部交代清楚,如果敢骗本殿……”
后面的话李璟逸没有说出口,但那浓重的威胁口气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缓过来后,月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解释道:“回太子,奴婢名叫月儿,是梅府的丫鬟,也是梅小姐的陪嫁丫鬟。只不过在成亲当日,小姐和奴婢的腿都受了伤,所以奴婢迟了一个月才赶到这里。”
月儿顿了一下,咽了口口水,继续瑟瑟发抖道:“今日奴婢刚到驿站,就看到了小姐,小姐求我来顶替她,说我和她的声音极其相似,太子您又有眼疾,一定认不出来,所以,奴婢就过来了。”
屋内一阵沉默。
月儿身子不住地发抖,她在等太子对她的审判。
良久,李璟逸才道:“她为什么要离开我?”
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月儿的手心开始冒汗,她不自觉地攥起手,恨不得地上有个缝直接钻进去。
那个理由说出来的话太子一定会暴怒…
“说!”李璟逸察觉到了月儿的犹豫,呵斥了一声。
月儿眼一闭,心一横,说道:“小姐说,她心悦他人,要离开宁古塔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追求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