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云翊一来,公堂下多了把红木座椅,但他却没有往红木座椅上坐,而是遵守大理寺的开庭规矩,身子挺括地站在了堂中央,等待着大理寺卿开口。
大理寺卿回到审桌后继续审案,此时大理寺外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他这回是必须要给殷云翊安个罪才行了。
堂下除了殷云翊和张晋,还有几个幽州王派来的证人,大理寺卿还没来得及审问,便开口道:“你们身为人证,可有话要说?”
人证们都是幽州王的手下,自然是将出发前幽州王交代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张晋带着一帮人在酒窖内借喝酒之意,肆意纵火。就连酒窖降下的防火墙,都阻挡不了滔天火势,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翊王指使,恳请大人还幽州王一个公道。”
昨日回京,裴烟凝说的石墙是早就降下为了隔开他们,在人证嘴中,这石墙却变成了隔火的墙?
大理寺卿对人证们的证词很是满意,又将目光看向了张晋,“你纵火一事,除了翊王指使,是否还有他人干涉,从实招来!”
上一秒还在发呆的张晋,听到这铿锵有力的一声问话,浑身一抖,摇了摇头:“没,没有了。”
大理寺卿嘚瑟昂起下颌,“翊王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殷云翊冷笑一声,“张晋空口无凭,敢问大理寺卿可有直接证据。”
“证据就是被大火烧为废墟的酒窖。张晋身后若不是有王爷撑腰,他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烧幽州王的酒窖?”
大理寺卿一席话落,围观的百姓点了点头,感到十分有理。
被公务耽误的裴烟凝迟迟归来,身后除了柳伺明,还有一个浑身布满辣条味的老妇人,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张晋你可否当着你母亲,再次承认你的罪行。”
张晋浑身泛起寒意,怯怯回头看向了年过半百的老妇人,瞬间泪眼婆娑,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
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幽州王以家人性命相逼,让他放火烧酒窖,作伪证的情景。
母亲改嫁穷苦半生,十几年以卖辣条勉强维持生计,每年还被地皮蛇,要挟着交大笔保护费。
作为儿子的张晋好不容易,能靠从军打仗光宗耀祖,可以有能力对付欺负母亲的地头蛇,最后却栽在了幽州王手上。
幽州王不知从哪得到自己杀张老赖的把柄,以此要挟自己放火烧酒窖,将此事嫁祸给翊王。
张晋在军营对殷云翊是一等一的衷心,面对幽州王的要挟,他怎么会做,又怎么敢做。
于是他果断拒绝了,没想到幽州王狠起来,连自己的酒窖都烧,为了扳倒殷云翊,真是丧心病狂!
可为了活命,为了以后不以杀人犯的身份苟活,损害一下殷云翊的形象也不为过吧?
反正他是王爷,指使他人纵火又有什么,就是是他亲自去纵火,以他如今的功勋荣誉,殷帝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思及此,张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看向公堂之上的大理寺卿,中气十足道:“火是翊王指使我干的,他说我放完火能确保我全身而退,可现在他却翻脸不认人,还望大人明鉴!”
“你个小兔崽子,你再胡说八道试试!”老妇人指着张晋的手气得发抖,不停地拍着大腿叹息,最后全身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娘,我.....”张晋看着母亲失望的表情,内心的倔强有一丝摇动,但想起幽州王开出的诱惑条件,又止住了嘴。
若幽州王得逞,一向受百姓爱戴的殷云翊,正直形象定会遭到动摇。
百姓有多爱他,就会有多恨他,指使他人纵火,可不是件小事。
酒窖被毁,连同里面的酒也都被毁了。
裴烟凝等人就算知道,酒坛里面装的是酒精也没用,幽州王不承认,他们就没有办法。
一切有用的证据全都被毁了,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能证明殷云翊的清白?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大理寺卿要敲惊堂木定案时,赵修杰突然从围观百姓间走出,身后跟着一位手下,手中抱着一坛未开封的酒。
“翊王维护正道,派人烧毁假酒酒窖,不为过。”赵修杰掸去肩头的未融化的雪子,一双充满正义的眼神,目光灼灼,似乎要把大理寺卿看穿了。
“赵副将这是何意啊?”大理寺卿眉头顿时拧成川字,胸有成竹的气势,因为赵修杰身后的那坛酒,变得弱了起来。
“大家先看这酒,有什么不同?”赵修杰一个眼神递给手下,手下连忙扬起手中的酒坛,露出了上面标着“茅凤台”红纸。
百姓们见状相继摇头,表示不认识,从来都没见过。
围观百姓间一位着华服的公子,一眼便认出了此酒,扬了扬手中的折扇道:“茅凤台好酒啊,一滴值千金呢!”
柳伺明借题发挥,顺着公子的话道:“这坛底的兰花纹,就是代表幽州的花印,应该是酒窖内幸存的酒吧?”
百姓们经过他这么一说,终于领悟到了赵修杰为什么要让他们看一坛,与此案无关紧要的酒了。
既然是酒窖里的名酒,那就跟本案有关系!
百姓们期待的眼神,又纷纷看向了公堂上的大理寺卿。
其实他们也并不想弄懂此案的真相是什么,主要是想来看大理寺卿打脸。
平日里一向高高在上的大理寺卿,能主动打自己的脸,那可是比母猪上树还稀奇,他们的内心都在期待着殷云翊能胜诉,可事实并不如他们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