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挂在车上的金色风铃,伴随着马车驶入皇城,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叮铃”声。
日暮西垂,粉红色的夕阳渡上了层金边,像蜀锦般灿烂华贵,是人间富贵色。
国公府的大堂上,摆了十多桌迎接羽琊回门的酒席,酒席上摆满了金樽玉酒、八珍玉食,西域瓜果。
此番酒席称得上是殷烈的顶级名宴,邀约来的大厨,那都是给宫里准备酒宴的名厨。
不仅是做宴的厨子贵,国公请来的达官贵人们,还有慕名前来的各界传奇人物,数不胜数。
群英荟萃,无一不彰显国公在殷烈的权贵,以及他对这个小儿子的看重。
沈夫人今日盛装出席,华贵的金锦牡丹长裙穿在她的身上,衬托出她那张略施粉黛的秀容,更加艳丽动人、温婉贤淑。
她往国公身旁一站,完全是佳人配俊郎,当得起家母的风范。
国公今日满面红光,平日脸上那一分严肃,如今都变得和蔼可亲,完全没有半点军人的威严,站在堂前招待着前来庆宴的贵宾。
“左丞相您可算是来了,快里面请,待会儿一定要与老夫喝一杯。”
国公见左丞相来了,连忙拍着他的肩膀,将他往上席带,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看起来像是许久未见的兄弟,实际两人虽都是朝廷名官,但除了上朝见面,私下并不熟。
沈夫人则假笑着迎上,面容有些憔悴的丞相夫人,握上她的手,道:“夫人我们许久未见,您还是一样的貌美如花。”
“哎哟,沈夫人你可别抬举我了。”
丞相夫人被她这么一说笑得合不拢嘴,忽看见沈夫人嘴上抹的红胭脂,挑起细眉道:“你这胭脂哪买的,颜色真好看。”
“我特地去金姝坊托人定制的,夫人若是喜欢,改日我让人做好送您府上去。”沈夫人说完,挽起丞相夫人的手,两人亲如姐妹似的一同往宴席走了去。
丞相夫人听见有礼物,也就任由她这么挽着,莞尔一笑:“好啊,你真是有心了。”
“姐姐和我谁啊,姐姐改日有空多来坐坐,我这稀奇宝贝多着呢。”沈夫人带着丞相夫人坐在上席,说着又举起茶壶,给沈夫人倒了一杯温热的梅子茶,放在了她的面前。
“翊王殿下驾到——”门外忽传来一阵洪亮的通报声,热闹的宴席顿时安静,众人不寒而栗地齐齐往门外看了去。
只见一位身姿挺括俊朗的男子,优雅地从马车走下,身后跟着一排金铠护卫,和几位抬着宝箱的小厮。
他目光森寒凌冽,步履沉稳地地朝着正在上席与左丞相假寒暄的国公走去,冷声道:“国公为令郎设宴,怎么我连这个做姐夫的,都没收到宴请?”
殷云翊每走一步,国公的心就咯噔一下,脸色由青转白,藏在紫袍下的双腿,不断打着颤抖,要不是身前有玉桌做挡,他差点就要害怕的跪下去了。
他早在几日前,就听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传闻说殷云翊身患怪病,命不久矣,他哪还敢宴请他来,万一突然倒在国公府怎么办,此等罪责,他可承受不起。
“近,近日听闻翊王身体不适,再者此等热闹宴席,翊王喜静,一般不是不参加么.....”国公一手紧张地抠着桌角,低声道。
国公说的话一点不假,殷云翊的确不喜欢这般热闹的宴席。但他来是想借着这里人多,澄清一下街坊谣言。
居然还有人说他中毒至深,得的还是一种会传染的怪病,搞得他几日不能上朝,翊王府上下人心惶惶,都以为他快走了。
殷云翊自国公面前站定,幽深的墨眸夹杂着一丝清冷,语调低沉:“本王身体不适,本王为何不知。还是国公你,没眼看?”
国公上下偷瞄了一眼殷云翊,只见他精神饱满,精致的五官英气十足,双目有神且清冷,与平常无异。
他难为情地看了看众人低迷的神色,张了张干涩的双唇,开口道:“这,这也许是误会,翊王既来了老夫自然欢迎。”
就算殷云翊真有病,国公也拿他没有办法,立即让出了自己的座位,小心翼翼地伸手指了指座位:“请。”
不料殷云翊直直地站在原地,没有接受国公的安排,而是就近坐在了他的对面,昂首道:“我不是来参宴的。”
羽琊的母亲苏媚儿,坐在下席角落看着这一幕,紧握着手中的茶杯,脸色骤绿。
今日明明是他儿子认祖归宗的好日子,怎么突然冒出一个这么没眼见的姐夫来搅局,可偏偏自己的儿子还没回来,她还不能扬眉吐气上前劝阻.....
张管家见国公气的说不出话,斗胆接话道:“那翊王您是来.....”
殷云翊闻言挥了挥手,示意身后抬着贺礼的小厮们上前一步,唇角微勾:“自然是给小舅子送礼,顺便看看他。”
沈夫人一听殷云翊想见羽琊,内心不由暗自一喜,羽琊都这个点了还没归来,八成是已经死在宝成寺了。
“我早派马车去接小儿了,馗山离皇城较远,应该很快就到。”国公说完,暗自抬袖擦了擦额角的虚汗。
他其实心里也没底,他派去接羽琊的马车一去不复返,中途也没个消息,他其实从一开宴心就有点慌,生怕羽琊会在中途有个什么意外。
国公越慌,沈夫人就越开心,国公派去的马车,一早便被她的人,在车轱辘上做了些手脚,回不来也是正常。
沈夫人虽看热闹不嫌事大,但还是要先照顾到场的贵宾们,不能因羽琊迟到,而丢了国公府的颜面。
国公失落,她便起身主持大局道:“既然羽琊迟到了,我们先开席吧,不然菜都要凉了。”
话音刚落地,四周的气氛又重新热闹了起来,除了上席这一桌的人,吃饭如同嚼蜡,其他几桌的人还是十分和谐,有说有笑。
羽裳原以为他们乘坐的马车,能很顺利的进城,但一到城南门就被几个士兵拦了下来。
羽裳掀开车帘,一脸不解地看着窗外拦车士兵,道:“你为什么要拦我们的马车?”
士兵一本正经道:“经人举报,你们一行人有包庇重犯的嫌疑,需跟我们去廷尉衙门一趟。”
羽裳闻言眉心一拢,“包庇?这重犯是我们亲手抓拿,特带进城内悬赏,大哥你是不是搞错了?”
士兵的眼神坚定不移,依旧不肯从马车前离开,昂首道:“我有没有搞错,等你见了廷尉大人再说不迟。”
他身旁的士兵提醒道:“廷尉大人目前不在衙门。”
士兵看向了他,问道:“在哪?”
另一士兵回道:“国公府参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