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影子从薛凯的头顶跳了出来。
薛凯的嘴唇嗡嗡颤抖，似乎是想跟杭生说些什么，但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让他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罪魁祸首，从自己身上离开，蹦向了它原本的目标。
杭生并没有避让。
尽管他身上的寒毛根根倒竖，尽管海啸般的危机感在面前爆炸。
但他还是没有避开。
这里的高度虽然没有刚才那么高了，但是薛凯以普通人的身体倒栽葱地摔落，绝无幸理。
所以杭生看着那个小黑点落到自己身上只是咬了咬牙，然后伸出手接住了不能控制身体的薛凯。
站在楼下的楚荡漾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她眼里杭生只不过是冲过去接住出了某种问题的薛凯。
她不认为一个在战场上选择偷袭不是降临者的薛凯的失控者，会给杭生带来什么麻烦。
虽然她并没有看到薛凯遭遇了什么。
所以，当她看到杭生接住薛凯，落地之后保持半蹲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时候，理所当然地走了上去。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掉下来？”楚荡漾一边射击一边移动。
此时的失控者们明显比之前更强了，楚荡漾双枪连发，各种黏液弹打出也不过是给这些失控者们造成一点小麻烦，仅够楚荡漾通过这段距离罢了。
杭生依旧蹲在地上，像是没听到楚荡漾的声音一样。
“到底怎。。”楚荡漾要保证照顾到周围的所有失控者们，所以她甚至没有时间低头看看地上的人。
杭生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
“杭小子真会找麻烦啊。”大圣站在内心空间的草坪上，看着内心空间的变化，自顾自地说道。
“请问这是？”福尔摩斯和大圣并肩而立，但是他不能理解眼前这一幕是什么情况。
此时，内心空间的鸟语花香依旧，大圣所处的草坪也一如往日，翠绿欲滴。
可是天空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远处的蓝天隐隐有土黄色侵蚀过来，像是沙尘暴来袭。
“这是毒。”
“毒？”福尔摩斯作为一位侦探和化学爱好者，对于毒这个字还是很敏感的，可是他却听不懂大圣的话。
“毒不应该是作用于生理上的吗？为什么会在这里产生作用？我们难道不是处在他的内心世界里吗？”
“哼。”对于福尔摩斯的无知，大圣不屑。但是不屑归不屑，同处一地，稍稍做些说明还是可以的。
“凡俗之毒怎能对俺的身体有所影响？这小子虽然没能与俺当年一般，但也不是什么毒都会中的。这种毒，是针对元神来的。”
听到自己听不懂的话，福尔摩斯明显来了兴趣：“元神？什么是元神？猴。。先生能不能给我讲讲？”
“俺没空，俺再不出手，你也没机会说话了，还讲讲？”大圣双拳变掌，原地站好，对着那片正要席卷过来的黄云张开手。
以手托天！
。。。
剧烈的咳嗽结束了，杭生却没有立刻站起来。
楚荡漾火力全开，在听到杭生不咳嗽了以后开启了齐射模式。
短时间内把黏液弹全部打了出去，将周围所有失控者全都逼退一步。
然后她立刻蹲下，看着一蹲一倒的两个人。
“到底怎么了？你们俩怎么都不动了？这种时候可别。。”
杭生抬头看了楚荡漾一眼。
把楚荡漾吓了一跳。
杭生此时眼睛里血丝密布，几乎是所有的眼中血管都凸了出来，感觉下一秒就会爆开一样。
“搭把手。”杭生跟楚荡漾小声地说道。
“你到底怎么了？”楚荡漾没任何犹豫，第一时间低头，把杭生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接下来这段时间里。。”杭生另一只手绕到脑后，从脖颈上拽下一只虫子，看都不看直接扔掉，“我只能站在原地了。”
“啊？”
“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了，”杭生拔了一撮头发吹起，“你先帮我的分身们压阵，我要尝试恢复。”
一圈杭生的分身落地，有两个分身立刻走过来接替楚荡漾架住杭生。
“你的分身能挡住他们？”
“我估算过这些失控者的平均实力，分身单打基本上是送死。”
“那。。”
“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杭生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分身们已经和周围的失控者交上手了。
楚荡漾深深地看了杭生一眼，随后转身面对一种失控者们。
如果单打不是对手，那就只能我来加上筹码了！
。。。
“大圣我现在。。”
“杭先生，那位猴先生现在并不能回答你，他正在处理你。。元神。。里的毒素。”
福尔摩斯回话了，对方说出“元神”这个词的时候发音很生涩。
“元神里的毒素？”杭生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目前的状态是为什么了。
作为一名警察，他是知道大致人体构造的，对于某种程度的伤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他也有所了解。
所以他一开始并不能理解自己目前的状态，怎么会有上半身可以活动自如，下半身却一点知觉都没有的情况？
但如果用“元神”这种不能正常解释的概念来填补杭生认知上的空白的话，这件事就可以理解了。
可是理解。。好像也没什么用。
“你在大圣身边吗？如果你在，你问问大圣我能不能做什么？”
“他。。目前的状态不太方便交流，抱歉，你的话我传达不到。”福尔摩斯诚恳地说道。
真没想到，扭转了场中局势的，居然是一只那么不起眼的小虫子。
。。。
杭生的分身们正在节节败退。
杭生说的单打并不是对手，其实是很乐观的说法。
在楚荡漾策应战场的时候，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战场上的形势。
没有一个分身防守的方位传出捷报。
这些分身们几乎都是在拿命填补着防守圈。
几乎每时每刻都有防守位的杭生分身被打回头发的模样，然后由后方的分身补上。
攻势最强的失控者们已经快把某方位的分身们打穿了。
杭生依旧双目紧闭。
看到某个方向上只剩下最后一具分身。
楚荡漾深吸一口气，蹲下身，从领口掏出了汽水卫星。
楚荡漾把汽水卫星平放在地上，对准了那个即将被突破的缺口，当分身化成头发的瞬间，汽水卫星被发射了。
汽水卫星并不是导弹，不会爆炸更没有杀伤力。
但是汽水卫星拥有着足以脱离地心引力的动能和冲破大气层的材质。
所以几乎是一瞬间，这条路上的所有失控者们都为之一空。
汽水卫星顶着这条路上的所有失控者一起撞到了图书馆的墙上，把摞压摞的失控者们推在墙上动弹不得。
尽管它携带的动能强大如斯，可却依旧没能突破图书馆的屏障。
它只是把这条路的失控者推走了而已，被推走的失控者们到底受到了多大伤害，谁也不知道。
扶着杭生的分身只剩下一个了，另一个填补了之前的空当。
在使用过各种道具之后又使用了消耗极大的汽水卫星，楚荡漾握枪的手微见颤抖。
也不知道自己拔他的头发吹出去会不会有用。
楚荡漾深呼吸，然后重新立起两把枪，一左一右对准包围圈的失控者们。
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这个防御圈，早晚都会被突破。。
。。。
此时的杭生用肉眼看只是在站着，但其实他身上绷得最紧的肌肉是他的腰部。
他想要重新控制自己的双腿，可能控制的肌肉到腰间就停止了。
他想尝试，却只是在做无用功。
更气的是大圣根本不回话，唯一在杭生脑子里分析说话的福尔摩斯又根本不懂大圣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来点转机，转机！杭生默念道，并时刻都没放弃用自己的腰部力量重新控制双腿的尝试。
“你想获得能力吗？”
躺在地上，已经悔到想要撞死在地上的薛凯又听到那个声音了。
刚刚才给这两位拖过后腿，薛凯怎么可能理脑子里的声音。
他想要喊出来，想要大骂这个现在还来骗他的声音，只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声带，连基本的呜呜声都发不出来。
“你想改变现状吗？”魔音灌脑还在继续。
想不想改变现状？薛凯当然是想的，在有限的视野中（脖子不能转动），薛凯可以看到眼下岌岌可危的局势。
尽管杭生的分身正在悍不畏死地往前冲，可他们奋顾不身的姿态依旧不能改写“送死”这两个字。
也就是在不同的方位上“送死”送得有快有慢罢了。
“你想和他们并肩作战吗？”
我他妈当然想，可是我上去能干吗呢？
这一刻，薛凯依旧没有认识到，虽然他还在勉力拒绝这道声音的诱惑，可他的态度已经跟之前有所不同了。
“我可以满足你。”那道声音说道。
“满足什么满足？”薛凯不认为自己有做过什么肯定的答复。
但是已经晚了。
那道声音已经消失了，薛凯的心里态度，已经是接纳了对方提议的表现。
所以，那道声音做出的承诺与约定，在这一刻已经生效了。。。
包围圈已经被压缩到眼前了。
在搀扶杭生的分身偶尔会从杭生的头上拔下一撮头发吹出，制造新的分身来抵抗这些失控者们。
新的分身出现的速度越来越快，可包围圈缩小的趋势没有丝毫好转。
失控者们，在变强！
楚荡漾在倒计时，不，她的倒计时并没有按照正常的倒计时方式来。
她口中低声念叨的“六十”下一秒却变成了“五十五”。
因为这些失控者们的压制力还在变强，楚荡漾上一秒推算出的包围圈被突破倒计时下一秒就需要重新计算。
也许，只剩下最后半分钟了？
失控者们给出了答案。
一名失控者，体型并不壮硕，可手中却拿着一柄体型远超她本人的巨锤。
这枚巨锤在进攻的时候常常因为体型过大而波及到身边的其他失控者，却从来都没有收敛过。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有这个方位上的失控者们的数量是在稳定减少的。
可这个方位上的压力却是最大的。
没有一个分身是那柄巨锤的一合之将！
现在，那个方位上的分身填补速度已经远不及消耗速度。
最后一道分身，用两臂交叉，架在那个不可一世的巨锤前。
这是对比悬殊的一幕，没有任何希望的一幕。
“啪！”
巨锤在距离双臂还有一段距离的半空中停住了。
巨锤上没有什么阻碍物，
但是那位失控者的手腕却被拿住了。
意外的身影出现在楚荡漾的视线里。
“你怎么。。”
薛凯掐着那个失控者的手腕，另一只手。。却掐住了杭生分身的脖子！
“嘭！”杭生的分身跟巨锤失控者一起被摔了出去。
然而并没有摔到一处。
杭生的分身在空中就已经变回头发，而那个失控者砸碎了无数书架，最后归于无声。
傻子都能看出来，现在的薛凯状态有些不对劲。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做多余的动作，就直愣愣地冲入这些分身难以阻挡的失控者群体当中。
他的作战方式跟杭生有些不同。
虽然两个人面对这些失控者的选择都是冲锋，可是杭生是纯粹的以力破巧，而薛凯的选择却是四两破千斤。
一个形似猫科动物，甚至头顶还有些花纹的失控者第一个拦在薛凯的面前。
这个失控者展示出了远超那些在野外称王称霸的大型猫科动物们的力量和敏捷。
用带着音爆声的爪子抽向薛凯。
薛凯没有挡，也没有让，而是对准猫形失控者的肩部刺出一拳。
这一拳狠狠地捅在猫形失控者的胸肌与胳膊相连的位置，并刺了进去。
而对方抽来的一爪在这一拳刺入之后，以不自然的形状向后扭曲。
这又快又狠的攻势居然就这样被化解了？
而薛凯只是看了对方一眼，收拳，从倒在他脚下的猫形降临者身边走了过去。
尽管只是短暂的一幕，却吸引了周围所有失控者的视线。
他们的新围攻目标。。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