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迹稍平地飞越球网，气排球落入余贤的防守范围，在流动空气速度不一下向右发生偏移。
余贤脚步轻挪，手臂随着目光相应调整，忽然，临近的娇小女生右腿一个前弓，拉直并拢的双臂，弯腰一拱，半路截击排球。
排球像个滑泥鳅，蹭过女生的拳头，又癞蛤蟆附体，“砰”一声蛙跳起来，直扑余贤脸庞。
……
“一不出声，协调就出问题。”宁潇湘不出所料地轻扇印有眼保健操步骤的硬卡纸，驱散体育馆的闷热，见从洗手间回来，脸上水渍未干的余贤，递去纸巾。
1班和11班都进入了四强，昨天抽签的结果是两个班分别对阵从菜鸡群里杀出重围的两个菜鸟队伍。
半决赛的对手完全没有威胁，因此1班昨晚到现在都为最终决战紧密训练着。
最初为了让一知半解的队员快速习惯团队配合，宁潇湘要求每人在接球、扣球前须大喊一声“我来！”，避免多人共争一球的干扰现象。
比赛初期1班凭着口令在大体上做到配合恰当，可遇到稍强的对手，6班，口令调配的弊端暴露无遗，对手提前预知攻击的方向，布下有效防御。
余贤和宁潇湘当即决定亡羊补牢——可这几头羊驼听令时温顺无比，一上场打球，分分钟打了兴奋剂似的，踏破条令的牢笼，并着臂四处去拱队友接的球。
“抢球的事，多练练，还有时间，总会改善的。”纸巾被余贤双手敷在脸上，“关键是副攻手，你要相信他，大胆地把球传过去。”
他口中的副攻手便是队伍里的另一个男生，光头。余贤身为队伍的主攻手，对方必然会层层防御，严阵以待，如果利用这一惯性思维，宁潇湘突然把球传给副攻手，就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宁潇湘瞥一眼在球网边拉伸胳膊的光头，轻轻摇头，压低声音，“他扣球不靠谱，十次出界八次，还有一次是触网。”
“那不是还有一次成功么？宁潇湘，11班的人比6班强太多，再按着原来打法，我们可能连续两局被15分秒杀，体育生的实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体育生怎么了，你见过他出手？他再厉害也是人，我们好好配合，说不定还有得一拼。”她反感比赛前就吓得丢盔弃甲，固执认为与余贤的组合攻击兼具稳定性和高胜算。
余贤耐着性子劝，凡事不要太绝对，多准备一个方案，临场应对时心里不至于慌乱。
“可是他——”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打半决赛，半决赛后四个小时就是决赛。即便光头一刻也不停歇地练习，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技术突飞猛进实在是痴人说梦。
宁潇湘还要说，注意到余贤的眼神，知趣地话锋一转：“他说你的小说挺有趣。”
“宁潇湘。”
她应声转身，发现光头的嘴角绷得不自然，心里大呼不妙，满肚子搜刮化解气氛的词语，同时维持着表面镇静。
光头干咳着，两只手背在身后有些拘谨，像是上课睡觉被老师点名罚站：“我是个二货，扣球学了那么久也不成气候……”
宁潇湘的目光在微垂眼睑下变得凝重。
“你比我懂排球，所以，我相信你的安排。”光头伸出右手，竖起食指跟无名指，“需要我扣球的时候，就给个暗号。”
……
下午，高一气排球决赛。
两边看台零星站着双方队伍的好友闺蜜，凑上几个气排球爱好者，比昨天预选赛还荒凉。
体育生隔着排球网望一眼1班队伍，默默一条腿向前弓步作热身运动。
背后贴着22号码牌的队友走近，推了推眼镜顺着体育生的朝向望去，消瘦下巴尖得刻薄：“你到底在想什么！明明上半场消耗他们，下半场换替补猛攻就能取胜，偏偏要不换人打到底。”
“难得对手有些实力，我想硬碰硬打个痛快。放心，他们不会换替补的，换了输得更快。”体育生声音沉稳而自信。
“有毛病。”22号冷哼一声。
体育生抬起头，不计较队友的指责：“校运会的比赛有什么含金量？前面三场和那些菜鸟班级打，你觉得有意思么。”
“有意思，赢了就有意思！”22号是气排球队登记表上的领队，最看不惯计划之外的事务。
体育生只要遵循他的战术，就能轻而易举的获胜，但是这家伙成绩不好，脾气倒挺大，宁可去观赛，也不愿意更菜鸟打。
另一边，1班同样做着赛前热身。
“潇湘，阿贤，你们加油哈。”李华为了看决赛，下午又搭公车来南珠二中，可惜时间紧急，学校位置偏僻，否则她手里少不了吹气应援棒。
宁潇湘心不在焉转着胳膊，还在想着更余贤配合和传球给光头，哪一个成功率高，如果组合在一起用，谁先谁后，谁多谁少？她心里没底，当着队员和李华的面，强忍着不露犹豫。
“到了场上，一切听你指挥。”余贤不清楚她计划如何应对，但准备比赛，团队千万不能内讧。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失误了……”宁潇湘盯着他。
“下面说多少也是蒙，上去打一阵才知道哪个好。”余贤轻松一笑，“我相信你会选对的。”
她默然，缓缓点头。
……
赛前的礼节行毕，1班先手。
正如体育生所料，余贤是藏了一手跳发的。跳发威力大，能唬住不少业余选手，对付体育生就效果大减。
跳发类似扣球，手掌抱住球体后上方，使之产生上旋，球体上下方产生空气压力差，上方空气流动慢，压强大，使得球体击出后快速下沉。
跳发的球速度过快，上旋使得左右两边空气流速相对稳定，区别于飘球的落点偏移，跳发球的路线更加稳定，瞒不住体育生。
最关键的是，跳发太费体力。
余贤目光在11班的队员上一个个扫过，一记跳飘球试探站位偏后的眼镜男。
眼镜男基本功不差，稳当接住，使气排球恰好落到二传面前。
体育生与1班场上三位队员在几毫秒的差距里相继起步，余贤自己守在拦网队员身后不远防止吊球，宁潇湘安排一个女生守在球网另一侧等候搓球。
“砰！”
体育生不吊球，不搓球。
实打实的扣球，打穿了1班的三人拦网。
裁判惊异地低头看表，还没过1分钟，面对现实只得宣布：
“11班，得分。”
“11班发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