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有没有伤着。”谢衡冲到她身边,声音中带着焦虑,担忧地上下看了几眼,见她身上只是沾了些酒渍,人并无大碍,放下心来,语气也轻松了不少,“怎么跟个孩子一样,莽莽撞撞的。”
刘楚佩眼睛直直地望着远处,没有回应谢衡。
谢衡有些不解,她这是怎么了?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等看清刘楚佩在看谁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收起,眉头微蹙。
是他?那日上元节的时候他见过他,他怎么会在这?刚刚他并未看到他。
那日他托人去查,得到的只是这个人并非是建康人,那他来建康城是何目的,接近刘楚佩的意图是什么?
他见一旁的刘楚佩看着那男子发愣的模样,心中莫名的隐隐有些不安,突然产生一丝危机感。
“阿楚。”谢衡不悦地叫住她,声音带着往日没有的责备,“有什么事等等再说。”
刘楚佩这才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他,他面露担忧,嘴角也微微地抿着。
刘楚佩向四处望去,见大家的目光都投在她身上,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她咬了咬嘴唇,手紧紧攥了攥衣角,“对不起,我失态了。”
她转过身往回走去,走了几步,她又转过头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依旧站在那里,眼中满是温柔,目光似水。
瞧,刘楚佩!那日你就是被这样的眼神给迷惑了,刘楚佩不敢再看,怕自己深陷其中,快步往前走去。
“丫头,怎么了?”谢老爷子见刘楚佩瞬间低落的神情,有些心疼,上前询问,平日里她可一直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他可从未见过这丫头这般。
“没什么没什么,可能是酒喝多了有些上头。”刘楚佩扬起一抹笑,装作没事人,“衣服有些脏了,我去换一身。”
“好,来人,带五公主去厢房。”谢老爷子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多问,点点头,示意旁边的人跟着。
“不用了,去厢房的路我可跟在宫里一样熟,就让香奴陪我过去就行。”刘楚佩不想在这里久留,匆匆往后院走去。
香奴跟在刘楚佩身边,想问些什么,可见她这副匆忙躲闪的神态,她不敢问出口。
等走出了庭院,刘楚佩才缓下脚步,长长舒了一口气,“阿奴。”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公主。”香奴有些心疼,不知如何安慰她。
“是他吧。”刘楚佩好像在问她,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嗯。”香奴点点头,她也记得那人的模样,如此出众,一眼就能认出,她没有记错。
“找了他那么多时日,今日却遇见了,我却不知道开口与他说些什么。”刘楚佩发颤的声音中满是委屈,“为何他要骗我啊,不然何苦让我找了那么久。我费尽
心思找他,他倒好,告诉了我一个假名。”
“公主,既然如此,那我们莫要再接近他了,不然见了他总会想起这些不愉快的事。”香奴见自家公主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心中对那男子更是不满了几分。
“那怎么成。”刘楚佩收起刚刚到委屈,立马反驳,怒气冲冲道:“可不能便宜他了。”
哼,竟敢骗她,这回可是被她抓个正着,“你瞧着,等等我让他哭着求我。”刘楚佩随即往前走去,“走,去换身衣服。”
香奴噗嗤一笑,见她不再伤神,“好。”
等换了一身衣服的刘楚佩刚刚踏出房门,被门口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谢三,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站在门口吓我!”她的怒气正愁没地方发泄,他倒好,正撞上来。
谢衡一脸严肃,没有再像以往一般,嬉皮笑脸地打趣她。
“怎么了?”饶是在气头上的刘楚佩也发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谁惹你了?”
每次他生气了就是这副模样,一副谁欠了他几万两银子的表情,这种时候刘楚佩最有经验了,总而言之,哄哄他,说些好话就行了。
“你前些日子在找的人就是他。”他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额……”刘楚佩突然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当初找人的时候,谢衡也是知道的,但是她没告诉他她找的是谁,“算是吧……”
“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谢衡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才见过一次面的人,也不知是好是坏,她就这般念念不忘?
刘楚佩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是临沂琅琊王氏的人,可如今想来,说不定这也是骗我的。”
“这倒是没有骗你。”他讽刺一笑,“的确是琅琊王氏之人,他叫王莹,是南乡侯王懋的长子,算起来——”他看着刘楚佩一脸期盼的神情,心里有些不爽,“还的确是你表哥。”
“当真?”刘楚佩刚刚的不悦早就消散殆尽,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眼中泛光,神色激动。
“这可是你亲表哥,你会不知道?”他也是纳闷了,南乡侯王懋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没道理她不认识王莹啊。
“不知道啊。”刘楚佩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又没去过临沂,几个舅舅听说一直在临沂,我哪里见过,更别说表哥了。”
谢衡无奈,原本觉得他或许有什么目的,可万万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一个身份,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是她表哥。
“逸均他们说等等结束后一起去猎野味,一起吧。”谢衡立马转移话题,他可不希望这后半日她左一句表哥右一句表哥的。
“不去。”如今有比猎野味更吸引人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放弃。
“怎么不去了,你前两日还跟我提起呢,之
前是你出不了宫,今日难得能出来,当然要玩个尽兴了。”他可是跟他们都应下了,却没想到刘楚佩不去了,“你可别到时候回了宫,过两日又开始跟我闹腾说要出来玩,我可没什么法子再将你偷偷带出宫了。”
这种状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她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几个人也习惯了。
“前两日是前两日,冬猎也要看兴致的,今日我可没有这兴致。”她摇了摇头,怕谢衡他们因为自己而取消了此行,“你们去就好,我下回再去。”
“哪来的下回?都要入春了,冬日猎也就只剩这几日了。”谢衡还是不死心,再拖下去,积雪都化了。
“那就等明年吧。”又不差这些时日,刘楚佩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不和你说了,我去宴庭了,我再不回去,怕是谢老头要差人来寻我了。”
谢衡没有说话,心里满是失落,往后再找她出来,可是更难了,若是她日后还嫁了人,那……
“走啦!”往前走了几步的刘楚佩见谢衡没有跟上,转过身,一把将他扯过来,拖着他往前走,“还杵着做什么,再不走,我的酒要被人喝完了。”
“急什么,我不是说送你四坛了吗?你这会儿还差这两口?”他眼中满是笑意,她这人一提到桃花酿就来劲儿。
“那自然不一样。”刘楚佩使了劲儿将他拼命往前拉。
她灿烂一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冬末的阳光勾勒着她的轮廓,分明是融雪的寒日,却宛如吹过了飘逸的春风,混着醇厚酒香,令人如痴如醉。
她干净地不染一丝尘埃,如此便好,他不想她的天真无邪沾染上一丝杂质。
多久了,两人没有这样并肩走过,往日,他都是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生气的背影,撒泼的背影,傲气的背影,委屈的背影,他都见过。
“及笄礼上,你想要什么,我送你。”他看着旁边亭亭玉立的少女,心中有些酸涩,十年了,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姑娘终究是长大了。
“哪有你要送礼,还问我想要什么的。”刘楚佩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到时候哪里还有惊喜可言。”
“还不是怕你不喜欢。”谢衡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可难伺候了。”
“哦。”刘楚佩淡淡回了一个字,“反正也不是你一个人这么觉得。”
整个皇宫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她又不是不知道。
“对了。”刘楚佩脑中一闪,“你送我个玉床吧,我怕热,夏日夜里总是被热醒,我见一本书上写道:以玉为床,可散暑气,谢衡,我想要。”
她晃着他的手臂,对着他撒娇,这招可管用了,她屡试不爽,他每回嘴上不应,可总会在最后满足她的。
谢衡皱了皱眉,“怎么不早说,
现在要寻玉材,再做玉床,那怕是来不及赶上你的及笄礼。”
“不急不急,十几年都下来了,我还等不了这一年半载的?”刘楚佩见他似乎是同意了,讨好地朝他笑了笑,“若是赶不上及笄礼,那就等我成亲的时候送我,若是成亲也赶不上,那就等我孩子满月,放心,我总能找一个由头让你送我的。”
谢衡心中苦笑,瞧,她都开始期盼以后的日子了,可那些日子里,他只是个外人。
“刘楚佩,你害不害臊,连驸马都八字没一撇,就想着生孩子了。”谢衡压下心中的酸楚,脸上立马扬起一个戏谑的笑容。
“怎么八字没一撇?”刘楚佩轻轻哼了一声,立马反驳他。
她的眼神坚定,不似有假,他的心仿佛都停了一刹那,他装作不在意地痞痞一笑,“哦?是谁?”
“不告诉你。”刘楚佩朝他吐了吐舌头,欢快地往前跑去。
果真,她留给自己的,只有背影。
“你不说,我也知道。”他神色暗淡下来,喃喃自语:“反正……不会是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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