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子龙的事情一打岔,倒是耽误了煎药的时间,看着赵子龙的背景消失在大门口,我转身去厨房。
还未到厨房门口,便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药味,厨房在后院,有一道小拱门,我踏进小拱门,便看到香覆正蹲在厨房门口守着药炉。
“小姐以前多乖巧一个小姑娘啊,怎么这一次回来就和男人勾勾搭搭不清不楚了呢。”只听刘嫂叹息着道。
我下意识缩回了脚。
“你听听刚刚志儿来找他爹的时候说什么,小姐一开口就要从账上支走三十二金,啧啧,三十二金都够我们一大家子吃上好几年了,要是大人知道,非得生气不可。你爹也是个糊涂的,竟然还帮着小姐,要我说,就该禀告给大人知道,否则都不知小姐怎么学坏了。”刘嫂一边洗菜一边说着,大约是见香覆不搭话,抬头看了她一眼,“香覆,怎么一直发呆呢?刚刚你不是把药给大人端去了吗,怎么回来又熬上了?”
香覆咬了咬唇:“……娘,我看到小姐和大人抱在一起了。”
“什么?!”刘嫂失声惊吓,差点打翻洗菜的盆子,“你该不是看错了吧?”
“没,我就看到了,是小姐勾引的大人。”香覆愤愤地道,“你说小姐怎么那么不知羞耻,明明是大人的养女,拿大人的钱给别的男人花也就罢了,居然还不要脸地勾引大人。”
“哎哟,怎么能有这样的事儿。”刘嫂揉揉额头,“早上我听人说看到小姐衣衫不整地在大人房里,还以是他们乱嚼舌根……”
“大人肯定是被她蒙骗了……”
香覆愤愤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没有兴趣再听下去,转身离开了厨房。
回到房间的时候,董卓已经睡着了,我默默地在一旁坐下,静静地看着他睡着的样子,看了许久,忽尔微笑。
我才不管他们说什么呢。
嘴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是伤不到我的。
坐着坐着,不小心靠在桌上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细微的响动给惊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香覆正蹑手蹑脚地替董卓盖被子。
“你在干什么?”我冷声开口。
香覆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来看向我,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董卓被我的声音惊醒,坐起身来。
“小姐,你怎么把大人吵醒了……”香覆看着我,眼里有着责怪的神色。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董卓皱眉:“闭嘴。”
香覆转过身,有些委屈地看向董卓:“药熬好了,我是来给大人送药的……”
“谁让你随便进我房间的,滚出去。”董卓沉着脸,冷声道。
香覆一下子红了眼睛,仿佛不相信一般怔怔地看着董卓。
“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我没什么耐心。”董卓冷冷地看着她,“还有,别让我再听到你妄言小姐的不是。”
香覆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飞奔了出去。
我在一旁支着下巴,好像在看一出戏,看来董卓行情不差嘛。
“笑笑?”见我笑眯眯地看着他,董卓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我笑了一下,站起身端起药盅,走到床边坐下:“先喝药吧,香覆很辛苦才熬好的。”
董卓皱了皱眉,想说什么,我已经舀了一匙药送到他唇边,他只得张口喝下。
“笑笑……”
我又舀了一匙送到他唇边。
“笑笑,你在生气?”董卓拿起我手中的药盅仰头一饮而尽,随即看向我,一脸困惑地问。
“没有啊。”我笑眯眯地道。
于是董卓看着我的目光愈发的困惑了。
“仲颖。”看着他,我忽然开口。
“嗯?”
“等你伤好了,我们选个好日子成亲吧。”
董卓微微一愣,随即失笑:“这话应该是我来说的吧。”
“反正结果都一样,是谁说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笑眯眯地道。
董卓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我的笑笑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不能有一点委屈。”
之前心中那小小的一点不愉快因为他这句话瞬间消散,我感觉自己整颗心都明媚了起来。收回他手中的药盅,我起身放在一旁桌上:“既然要准备成亲的话,许多东西都要准备起来了,府里的人手是不大够,就依你所言,让刘叔去奴市再买些人回来吧。”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董卓见我一会儿一个样,忍不住笑道。
“如今府里就剩下刘叔一家了,而且除了刘叔之外,刘嫂和她几个孩子不都已经放良为庶民了嘛,怎么好意思再让他们在府里帮忙,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嘛。”我一本正经地道,看着董卓渐渐沉下来的脸色,我抿了抿唇,赶紧又添了一句,“而且成亲有许多事情要准备,人手真的是个大问题啊。”
董卓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定定地看着我,问了一句:“府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谁敢欺负我?”我扬起眉双手叉腰做跋扈状。
董卓眯起眼睛在我脸上来来回回扫视了几圈,这才点头:“好,都依你。”
“仲颖最好了。”我赶紧拍马屁。
董卓失笑。
正说着,吕布突然急吼吼地冲了进来。
“子龙兄弟走了?!”
见他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董卓的面色有些不大好看,冷哼了一声:“府里是该添人了。”
我嘴角抽了抽,回头看向吕布:“嗯,赵公子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哎呀,他走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我欠条还没有给他呢。”吕布一脸懊恼地道。
“欠条?”我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疑惑。
“就是买方天画戟的钱嘛,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就想说先打个欠条,等以后有钱就还给他,本来说得好好的,结果他竟然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吕布皱着眉头,十分困扰地道。
……我想我知道赵子龙那家伙为什么要我替他付款了,比起不靠谱的欠条,果然还是真金白银更实在吧。
“不用担心,钱已经付好了。”见他一脸焦急困扰的样子,我安抚道。
“啊?”吕布一脸惊讶地看向我,随即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后脑勺,嘟哝道,“这怎么好意思……”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这是你应得的。”我正色道。
吕布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为你做的事情,都是我自愿的,钱我以后会还你的。”说着,他走到我面前,塞了一块竹简在我手里,扭头跑了。
我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便见那竹简上写着:欠一百金,吕奉先。
我有些想笑,但想起他刚刚严肃地样子,忽然又笑不出来了。
看着手中的竹简,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劣。在赵子龙跟我说起吕布没有钱付账的时候,我心里竟然一阵轻松,因为我欠他良多,又无法回应他的感情,能够偿还一些,我便可以心安理得一些。
收起竹简,我回头看向董卓,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奉先帮了我许多,我正想着该怎么回报他,恰好他看中了赵公子手中的一柄武器,我便在账上支了钱替他将账一并付了。”
董卓点了点头,完全没有要问下去的意思:“这种小事你拿主意就好。”
用过午膳之后,董卓便叫来了刘连,跟他说了府里要添人的事情,让他加紧去办。刘连办事效率很快,第二天上午便挑了二十几个人回来,让董卓筛选。董卓不耐烦这种小事,我却是很感兴趣,便自告奋勇去挑人。
经过一番筛选,我留下了两个手艺不错的厨娘,四个相貌老实的丫头,四个会干粗活的妇人,以及一个会算账的中年男子。交接好买卖手续后,我让厨娘先在厨房给刘嫂帮手,四个丫头做些针线以及其他的琐事,四个会干粗活的妇人负责打扫洗晒之类的活儿,那个会算账的中年男子则送到账房跟刘志学习账房的事情。
原本有些冷清的府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结果谁知晚膳的时候就出了幺蛾子,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最离奇的是肉居然是半生不熟的。
董卓“啪”地一下摔了筷子:“怎么回事?!”
“大人,是菜不合口味吗?”在一旁伺候着的香覆吓了一跳,忙问。
我面色平静地放下筷子:“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对身体不好,你身上还有伤呢,有事好好说。”
香覆怯怯地看了我一眼,随即颤巍巍地低下了头,轻声道:“晚膳是新来的厨娘准备的,若是不合大人和小姐的口味,奴婢这就让娘去重新做一份送来。”
“奴婢?”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如果没有记错,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以奴婢自称吧。
香覆咬咬唇,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我。
“我记得你已经被放良,不是奴籍了吧。”
香覆点点头:“都是大人的恩典。”
“既然不是奴籍了,你在这里干什么?”我淡淡地道。
香覆一怔,随即红了眼眶:“虽然大人放良了奴婢,可是奴婢又岂没有心肝的人,大人和小姐刚回凉州,又没有人伺候,生活上多有不便,奴婢只是来帮把手罢了。”
“我记得今天刚买了四个丫头,怎么会没有人伺候呢?”我扬起眉。
“那些丫头粗手粗脚的,还需要习惯一些时日才行。”香覆低头道。
“就像是那些厨娘一样吗?”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挑选厨娘的时候,我是亲自试过她们的手艺的,怎么才一转眼的工夫,她们竟然连咸淡都把握不好,连个菜都煮不熟了?”
香覆一下子跪了下来:“小姐年轻,没有管过家,一时看走眼也是有的,奴婢知道小姐对奴婢多有不满,要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以后一定改,请小姐不要怪罪奴婢了。”
我被气乐了,真是个狡猾的丫头,是想隐晦地告诉董卓我是在故意找她的茬吗?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不满吗?”笑了一下,我开口道。
香覆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我,显然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当着董卓的面承认对她有所不满。
“第一,”我指了指董卓,“他不是我爹,不是我兄长,我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喜欢他,并且准备嫁给他,听清楚了吗?”
香覆一下子白了脸,大约是明白我听到那些话了。
“听清楚了吗?”没她不答,我再一次开口,口气重了几分。
“听清楚了。”香覆轻颤着回答,眼中落下泪来,十分楚楚可怜的样子。
“听清楚了就好。”我漠然看着她,“我喜欢董卓,光明正大,没有任何不可对人言的地方,别让我再听到你们背地里嚼我的舌根。”
“是,奴婢不敢了。”香覆咬唇。
“第二,你已经不是董府的奴婢了,既然已经放良得了自由身,何苦如此轻贱自己?在我回来之前董卓承你照顾,多谢,不过以后都不必了,因为有我在。”我看着她,淡淡开口,便见她的脸又白了几分。
“是。”她低低地应。
“第三,董府是我的家,董卓是我的男人,他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我花他的钱天经地义,轮不到你们来抱不平,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很好,真是个聪明的姑娘。”我微笑,“但是我最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姑娘了,所以我对你相当的不满,我能忍你背后嚼舌根,但忍不了你们一家为了能够继续在府中一手遮天而在饭菜上动手脚,因为前者我可以当作耳背,后者却是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了,所以府里留你们不得了。反正你家在凉州也置了不小的产业,回去当你的小姐岂不自在?何必在此自甘下贱仰人鼻息。”
“小姐想赶奴婢走,直说便是了,何必……”她仰起头,脸色苍白地看着我,梨花带雨的小脸上写满了控诉,十分惹人怜惜。
“还真是第一回见到你这样上赶着要给人当奴当婢的。”我失笑,“既然你非要我将话讲得如此难听,我满足你便是。”我定定地看着她,“是,我就是要赶你出府,不止你,还有你娘,你哥哥,董府不需要你们来当主人。”
香覆怔怔地看着我,脸上的泪流得更凶了,她见董卓迟迟没有开口,不由得侧过脸看向董卓:“大人……”
“滚。”董卓开口,“现在,立刻,马上。”
香覆呆住。
“蹩脚的挑拨离间。”我弯起眼睛,走上前,扶起瘫软在地的香覆,“自作聪明的姑娘,你最大的错误,便是选错了人,董卓是可是最不会怜香惜玉的人呐。”
看着香覆甩开我的手,泪奔而去,我笑弯了眼睛。
一回头,便撞了一堵肉墙。
“仲……”我抬头,便被堵住了嘴。
他的唇轻轻覆上我的唇,随即伸手抱住我,加深了这个吻。
许久之后,他才俯下头,将下巴轻轻搁在我的肩上,微微喘息着轻声道:“你的男人?”
刻意压低的沙哑声音带着滚热的气息扫过我的耳垂,让我忍不住轻轻一颤。
“难道不是?”我扬眉。
他低笑,大概是想起了我宣布他是我男人时的霸气模样,笑得连胸膛都在震动。
“是。”他抱紧了我,随即轻声喟叹,“我的笑笑,真的长大了。”
又是那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语气,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对香覆的那些话,固然是为了解决香覆一家,但也是故意说给董卓听的。我知道他尚有心结,若不解开那些心结,虽然他会因为那一晚“不小心碰了我”而娶我,但肯定会陷入自我嫌弃自我纠结里抽不了身。
现在我霸道地宣布了所有权,霸道地告诉他我喜欢他,并且不容别的女人染指他,他反而会更容易接受。
我在心底哼了哼,对待这个霸道的人,只能比他更霸道,不然等我人老珠黄了,他都未必肯主动接受我。
“怜香惜玉什么的,我也会的。”轻轻吻了吻我的耳垂,他忽然哑声道。
耳垂上传来的酥麻感让我忍不住一阵战栗,随即一呆,唔……他这是……在调情?
很好,有进步。
看来我的攻略方向没有错。
“嗯,会怜香惜玉很好,不过只能对我这样。”我一本正经地说。
“好。”他低笑。
这个男人,*好了也很乖嘛,我煞有介意地点头,随即绷不住也笑了起来。
“我们成亲吧。”他忽然道。
“好。”我笑弯了眼睛。
早这么坦白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