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戴上莺娘拿给她的人皮面具,在长安城内最出名的御品阁买了昂贵的点心和出了名的一小坛女儿红,等夜色慢慢降下来后便提这些东西往她当时逃出来的后花园的而去。
刚开始慕清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望望那日她逃出来的洞口,谁知那么那个地方却意外地并没有被人发现,慕清在心里好一番感谢了各路神仙后才趁着夜色将买好的点心塞进那个洞口后,自己也一溜烟的利索钻了进去。
悄悄地夜色之中,后花园也只有偶尔神色匆匆过往的几个太监和丫鬟,慕清轻而易举的避开了他们便往昭纯宫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昭纯宫,慕清才发现那里早已无人看守,曾经灯火繁盛的宫邸如今一片漆黑,四周听不见一点喧闹的人声,慕清走到宫殿门前先是站了一会,接着才轻轻推开木门。
映着月光,慕清看见昭纯宫内还是那日她离开时的模样,矮桌上是她那日翻开未合上的几本书集,而矮桌的一侧立着没有来得及燃烧完的蜡烛,床榻上是那日未整理的被子。
慕清环顾了一圈昭纯宫里景象,脸上并未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来,她将装着点心和酒的篮子放在地上,径直向内殿走去,不一会儿,她就在衣柜里翻到了阿碧以前留在昭纯宫的侍女服。
换好衣服后,慕清打开竹篮取出女儿红,将事先买好的七灵散掺了进去,自己随后取出解药服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慕清将酒又放回篮子里,提着篮子悄悄退出了昭纯宫。
慕清心无旁骛的往崔良娣被关的冷宫走去,一路上她的内心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心里像是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一样,只是按照脑子里的想法一步一步去行动。
等她渐渐的看到冷宫的露出的一角后,微微的舒了一口气,她定了定神看见冷宫的宫门前站着的是两个守门的太监,其余并未看见什么人。
“什么人?”两个小太监看到一个不熟悉的宫女提着篮子向他们径直而来不由得出声呵斥道。
“回公公的话,云溪阁云锦娘娘派奴婢为崔良娣送一些御品阁的点心。”慕清弯着身子同那两名小太监行了礼。
那两个小太监一听,先是一脸狐疑看清了慕清身上的侍女服是内宫中的贴身侍女服便面露难色。
慕清口中的云锦娘娘是皇帝身边向来得宠的妃子,崔良娣没出事前他们就听闻云锦娘娘同崔良娣私下交情是不错的,只是眼下轮到他们值守就碰到这种难事,两人心里暗自感叹时运不济。
“姑娘请回吧,回去告诉云锦娘娘,崔良娣直到皇上没下令前我们都不能放人进去。”
慕清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便不慌不忙的说,“云锦娘娘自是晓得这些,这不还派我为为两位公公送来了御品阁的女儿红,犒劳两位公公。”
说完便从篮子里拿出了那一小坛女儿红,那酒盖还未打开,酒香就早已溢了出来。那两个太监看到御品阁的女儿红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没有机会出宫的他们早就知晓了御品阁酿酒的美名,而这女儿红正是百两银子才能换来一小坛,这么难求的名酒如今就这么简单的摆在他们面前,说不动心才是假的,那两太监看着慕清手里的酒一时间犹豫起来。
“怎么,两位公公是怕我家主子在里面下毒?”
慕清不动声色的打开酒盖往带来的小酒杯里倒了一些,当着他们的面一口喝了下去。
“这下,两位公公不用再担心了吧?”
听了慕清的话,两个太监连忙接过女儿红说:“姑娘误会了,误会了,我们并不是这个意思。这酒我们就收下了,还请姑娘送完点心不要在这里逗留太久,速速离开,不要让我们难做。”
“谢两位公公通融。”慕清点点头,提起篮子同他们行了行礼,便进了宫门,身后还隐隐约约传来那两个太监暗暗窃喜的声音。
进了冷宫,院子里全是无人打扫的模样,慕清提着篮子的手不知不觉间慢慢握紧……
到了内殿门前,慕清站在门口透过门窗上破烂的窗纸看见只有崔良娣一人侧身坐在卧榻上,她曾经那一头美丽的银色长发早已失了光泽,像是许久未梳理的样子凌乱的披散着。崔良娣低着头,鬓角的发丝遮住了她美艳的面容,慕清站在门前根本看不清她的神情。
母亲……慕清在心里唤着崔良娣,她站在门前没有勇气再往前一步。
慕清立在原地,似乎那一瞬间曾经鼓励她奋勇向前的力量全不见了,她只能站着表现得犹豫不决。
“是谁?”
身后忽然传来了阿碧的声音,慕清转过身看着阿碧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才几日不见,阿碧仿佛一下子变得沧桑许多。
“你是谁啊?”阿碧端着泡好的茶叶冲着面前这个未曾见过面的宫女又问了一遍。
“阿碧……”慕清艰难的开口唤了阿碧名字。
阿碧听到慕清的声音仿佛被定住一般,过了一会才讷讷道:“公主殿下?”
“是我,阿碧。”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真的是你!”阿碧端着茶一脸惊喜的冲上前来。
“阿碧,谁在外面?”屋里的崔良娣听到声音开口问道。
“娘娘,公主殿下回来了!”阿碧进了屋子高兴地低声回答了崔良娣的话。
“慕清在哪里?”
听到崔良娣急切的声音,慕清咬了咬嘴唇然后走进了屋子。
“母妃。”
崔良娣站起身,看着一脸陌生的宫女露出了疑惑地表情。
慕清见崔良娣并未认出她来,便伸出手撕掉了脸上的面具,看见慕清那张熟悉的脸,崔良娣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慕清,慕清,我的慕清。”崔良娣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将慕清紧紧抱在怀里。
崔良娣身上的香味一下子迎面而来,将慕清整个人包裹起来,慕清将脸埋在崔良娣的肩头,贪婪地深吸了一口崔良娣身上的香味,随后哑着嗓子说:
“母亲,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刚刚还惊喜万分的崔良娣现在早已泣不成声,搂着慕清没有头绪的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慕清看着崔良娣咬了咬下唇,“慕清是回来带您离开这里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崔良娣听了慕清的话先是一怔随即拉开了和慕清的距离,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湿润的眼角。
“慕清想带您出宫去。”慕清红着眼同崔良娣说道。
“不行,现在出宫那些事情就再也讲不清了。”
“可是您待在宫里,皇爷爷也并不会听您的解释啊!”慕清苦苦哀求道:“母妃,就连父亲都未曾来看过您一眼,您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崔良娣看着慕清,她的神色先是暗淡了一会随后看着慕清含着泪水的双眸坚定地说道:“我若同你一起出宫,就是坐实了母亲教于太子妃一起行巫蛊术一事,那么你远在朔州的外公也会受到牵连,甚至还会拖累到突厥部。你皇爷爷掌管大唐多年,如今却被身边的宦官迷了心智,若母亲这次同你出宫,那群人指不定会为你、你的外公、为突厥按上什么样的罪名。”
“那您呆这里难道会改变什么吗?”
“不会改变,”崔良娣看着慕清忽然温柔的笑了,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一些欣慰,就连语气也温柔了下来。“也只是不让什么都改变。”
她伸出手摸了摸慕清的脸颊,为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你若是出了宫,就不要再回来了。在皇宫外寻一处安身之地好好待着,等哪天你皇爷爷想通了将母亲下召释放出冷宫,那时你再回到宫里。”
“母亲……我不能什么都不做看着您在这里受苦,您是东宫的侧妃啊!可是您看看您在这里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啊!”
“这些外表的东西都是无需在意的,”崔良娣毫不在意的笑笑,“慕清,你要记住你既是浔阳,就一辈子都是大唐的公主。浔阳既为公主,就要做一个受人爱戴的公主而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崔良娣说着满脸疼爱的将慕清额边的一缕青丝顺到耳后。
“我的慕清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玩的慕清了。这次你能回来看看母亲,母亲就已经很开心了,不需要你再做什么。”
“母亲……”慕清扶着崔良娣,她的脸上已是近乎绝望的神情,她冒了这么大的险回宫结果什么事都做不了,什么事都无法做,慕清觉得那无形的窒息感压迫着她,让她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起来。
“你现在便出宫去吧,出去以后离开长安城,等到母亲被下召宽赦你再回来。”
崔良娣说完松开了慕清的手,示意她离开冷宫,为了坚定自己刚刚同慕清说的话,崔良娣便转过身不再看她。
慕清感觉喉咙一阵干涩,她看着母亲的背影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紧紧抿着嘴唇,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冷的让她有点想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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