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尘君全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虞七这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脑中一片空白,双手一抖,装着花籽的布袋子砰然掉落,各色的花籽,洒的满地都是。
他想质疑,但却不敢,恍惚间,感觉脚底一片沙沙之声,这才注意到碾碎了那些花籽,急忙蹲下身子,小心翼翼,一颗一颗将细碎的花籽重新拣回袋子里,指尖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虞七,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快帮我捡啊?”王尘君佯装不在意的抬起头看着她,目光几乎带了一丝哀求。
虞七神色轻慢,全然看不出悲喜,“尘君,你知道十九年前,我明知你是真凤血脉,为什么还要救你吗?”
王尘君站起身,花籽再次洒了一地,他没有再看一眼,“你说过,我的母亲曾是修炼成仙的凤族,你们交情颇深,所以她求你,你便不舍了。”
虞七自嘲的笑着,“我当初跟随离朱修行多年,与他感情更加深厚,可是就在刚才,却将他打入了无间地狱,在我眼中,交情颇深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辞罢了。”
听到这番话,一旁的灵响比王尘君更加震惊,她不惧虞七的威慑,疯狂的冲了上去,铃铛作响,直直朝着虞七的面门射去。虞七灵巧的侧身躲闪,伸出修长的两指夹住了铃铛,一声脆响,铃铛弹开,转了个弯打中了灵响胸口。
她喷出一口鲜血,冷眼看着虞七,“他为你如此,真是不值。”
虞七冷笑一声,“你没资格为他不值。”
说罢,也不理会灵响,走到王尘君身前,“离朱,他曾经是我师父,也是这天空城的前一任战神,但为情所困,堕落成妖,我对他都能如此狠心,更何况是母亲或是你?”
王尘君的眼底终究忍不住露出了几许苦涩,“那你……为何救我?”
虞七用从不曾有过的清冷神色看着王尘君,面无表情地向他解释,“十九年前,天君让我处死真凤血脉,但我在卫国皇宫门口偶然见到了离朱,打听后才知道他奉旨入宫为初融夫人诊治,而后我便猜到了他的计划,选择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王尘君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眸子,“所以你救我,只是那个时候为了除掉离朱的计划?”
虞七冷漠的看着他,“不错,换句话来说,你能活到现在,还能修成仙妖合体,都是我自一开始便谋划好了的。”?
王尘君怔怔对她对视,咬紧嘴唇,“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了解离朱,你是他对付天空城的武器,我不得不用。”
王尘君的双眸并未出现虞七预料中的愤怒,而是泛着极度痛苦的红光,声音十分委屈,“凤族皇宫地牢的相救,用心教导潜心修行,还有之前你孤身一人闯进妖族救我,这些……都是计划吗?”
虞七别过脸,将他的悲伤视而不见,“是。”
“我不信!”王尘君大喊着。
“……信或不信,都是你的事,妖族已败,你再无利用价值,我……一时找不到血珏箭,便只能靠这狱焰针压制你体内的邪力,你可以继续留在仙罗山,直到找到血珏箭为止。”虞七想了想,有些不忍,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不起邪念,不动功力,便仍与常人无异,不会有什么痛苦,你还是可以……”
还是可以与我一同垂钓,游历山川,在院子里种满各色的鲜花。
这句话,虞七没有说出口。
王尘君凄凉一笑,方才虞七一大半的话,只听到了一句,喃喃自语着,“再无价值……我在你心里,果真是用价值衡量的。”
虞七看他这个样子,想去反驳,但话到嘴边仍是忍了下来。
“为什么要为我承担天惩?”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王尘君上前拉住虞七的胳膊,哑声问道,“既然我只是棋子,又何必救我?”
“因为那个时候我必须受伤。”
“为什么?”
“我若不受此重伤,你又怎么用结界地图与离朱作为交换?而且,我正好可以利用天惩之事给离朱演一场苦肉计,让他以为我对你用情至深,而不会仔细思考其中有诈。”
王尘君心中死死挣扎着,“原来你一早就知道地图的事了,你当时就那么确定,我一定会救你吗?”
“……我确定。”
灵响在一旁听着这些令人诧异的对话,顿时十分心疼这个男子,他与离朱一样,被虞七玩弄于股掌。都说妖族祸乱天下,可为什么她觉得,天空城的神仙更让人害怕呢?
想到此,她慢慢看向深埋着头,肩膀微微抽动的王尘君,目露同情,也顾不得虞七的法力深厚,使劲最后一点力气,飞身上前,迅速拉住他,“快走!”
王尘君没有动,他看着仙罗山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结界,又看着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女子,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却已经不敢再问了。
这里真的是一处很美的地方,山清水秀,四季常春,很适合隐居。但,风也好、雨也好、花也好、月也好,情也好、爱也好,都是假的。
灵响拿出离朱出战前交给自己的法器:遥仙令,指尖一转,瞬间在空地形成了一个圆圈,可以通过它任意穿梭。虞七看情况不对,眉心一蹙,反手挥剑,一道金光射出,直直刺向灵响,丝毫活路都不留。
王尘君情急之下,纵身相救,他推开灵响,自己的胳膊却被划破了一道伤口,虞七面容染上了一层薄怒,逝水剑铛铛作响,王尘君担心她会真的杀了灵响,便将她护在身后,抽出破雨扇,瞪着虞七,眸子泛着血红的冷光,一阵阴冷的妖风随之骤起。
虞七提着逝水剑一步一步向他逼近,每走一步脚下便生出一朵梅花神印,随着虞七的脚步,本来阴暗的天色又恢复了金光阵阵,王尘君被这金光刺的全身发痛,急速催动法力,用以抵挡向他袭来的圣光。
虞七举剑,只守不攻,招招都在逼迫王尘君的脚步,趁机找寻机会想要杀了王尘君身后的妖冶女子,但王尘君似乎要与自己作对到底,破雨扇反转之间,每一招都想要了自己的命。
神思飘渺之时,虞七见到王尘君的破雨扇正撩动巨大的妖力急急刺来,不及错目。惊讶之下,虞七心中一紧,没有想到王尘君会真的想要杀了自己,匆匆抬剑,已经来不及阻挡,便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未完的使命,拿出手中的狱焰针,猛然刺向了他的心间。
我可以死,但却不能看你成魔成妖。
对了,还要提醒他锦囊里的东西。一时间,有许多种念头从虞七脑海中划过。
一瞬间,结束了。
王尘君的身形顿时僵住,鲜血缓缓从针尖大小的伤口涌出,带着奇异的腥甜,干涩的嘴唇轻轻一勾,笑得无奈而悲凉,但责怪质问的话终是没有问出口。
虞七惊异地垂下眼睛,看着他中途偏移的破雨扇,因为撞击在逝水剑之上,已经碎了一地,随之破碎的,还有自己剧烈收缩的心。
无法抑制的疼,原来这就是撕心裂肺的感觉么?
“尘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