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尾鱼甩上岸,尚天赐拧干衣服,转身望向身后草地,咬牙道“我恨这片草地,更恨你们。”
傻傻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你等会咱们再说,我先找个柴火,烧鱼吃。”
傻傻肩头碎心石道“这都恨上了,可他不知你们的用心,我感觉自己身上画满了横七竖八的仇恨。”
碎心石上月老捋着胡须道“恨、这是好东西,没有恨世间就不可爱了。”
傻傻道“你不是说是他的心吗?你懂得道理他能不懂得?”
“那木头不开窍,我能怎么办?”
尚天赐走了大半天,一抱柴扔地上,生活烧鱼,摆手道“来来来,咱们谈谈心。”
傻傻坐他对面,尚天赐指着她道“你虽然傻了点,却像个人。”一指碎心石道“口口声声是我的心,却是不知心的石头,随地一大把。”、“还有你死老头,那么小的人,一泡尿撒下去你当瀑布了。”
“而我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少年,愣是被你们给逼疯了,想起身后这片草地三个月以来的日子,鸟蛋、兔子、老鼠,都是肉,草根、叶子都是菜,你们这三个缺德冒黑烟的...等会,我找个词好好骂骂...”
尚天赐手上没闲着,一尾鱼吃完,却没想出个骂人的好词,干瞪眼半天道“好,很好,我不骂了,对你们而言简直就是浪费鱼肉,除了死石头,都他娘身怀神通。”
“都他娘是呸呸。”尚天赐吐出一根鱼刺,问道“你们有什么感想?”
月老笑道“还真他娘的都是呸呸,你还有脸问有何感想?”
“死老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月老来到傻傻肩头,盘腿而坐一本正经道“看着我。”
“对不起,看不见。”
傻傻听了尚天赐的话、傻傻一笑,觉得对面置气的少年有些可爱,问道“你是不是傻?”
“嗯,没你聪明,你们都是大神仙呐!”
碎心石落在尚天赐肩头道“能不生气吗?”
“我能不生气吗?叫天不应、问地不哼,求你门三大仙却是自找气受,你们给我说说能不生气吗?不认识也就对了,都这么熟悉的关系,需要如此吗?”
傻傻起身道“起来说话。”
尚天赐起身,一脚踏前、面向朝天,冷冷道“不就是呼吸吗?我现在都可以数六百下不换气,你们还想要我怎样?”
月老笑道“你真是猪,你可知此呼吸法的重要?”
“屁的重要,不就是憋气吗?”
碎心石道“看来你是真傻,没有傻傻你能得到此呼吸法?”
“少给我讲那些没用的,老头说了道理都是屁,傻傻也说了那是拳头,再说了这是我自个儿修炼得来的。”
碎心石飞到傻傻肩头,看着那么二货,无言道“开不了窍。”
月老道“年轻人嘛!”
尚天赐斜瞪眼望着这仨货,很久后呼吸一下,又瞪了他们一会儿,索性闭上眼,接下来是打坐,又是一个时辰,天色快黑了,他起身活动一下,感觉精力充沛,响指一打前方走去。
半个月后的一天早晨,尚天赐跟蛮牛赶趟似的跑来,兴高采烈道“三位大爷,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傻傻呆呆看着他,她肩头碎心石也没说话,石上小老头翘着二郎腿,那只翘起的脚抖的很凶,尚天赐的兴致却没被扑灭,高兴道“我看了一个人,就在前面一猎户扛着一头鹿,身旁还跟着一条猎狗。”
月老翻起身,问道“那你觉得是人好看一点,还是那鹿好看,或者是那只狗好看?”
尚天赐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看见个人你有什么好看的?”
“难道你们不觉是个稀奇吗?”
傻傻点头认真道“真不稀奇。”
“好吧,我就是想问你们去不去?”
傻傻道“见见人也好,可是你今天跑完了吗?”
尚天赐伸出五指笑道“这不着急,还差五百步。”他转身抬步就跑,碎心石带着月老来到他肩头,月老问道“娃娃,你怎么今天有点轻浮?”
“那是当然啊,因为终于见着人了。”
傻傻追上与他并肩道“你确定见着的是人吗?”
尚天赐瞪眼道“你能闭嘴吗?”
傻傻一笑,追了半天,远远望见那猎户的时候,尚天赐笑道“我好像今天跑多了。”
碎心石道“嗯,整整一千零四步。”
“啊...啊...啊...”
奔跑中的尚天赐放声大叫,迎面传来狗叫声,尚天赐大叫道“喂...你好吗?”
猎户身子很壮,个头不高,是个中年大叔,他望着远远跑来的两个小孩,一脸的吃惊,抬头看了看天色,眉头一皱伸手握住别在身后的匕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汪汪汪...”
回应尚天赐的只有狗叫声,虽然人听不懂狗语,狗也不太懂他人语,却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互相迎合跑了起来。
猎户将肩头鹿放在地上,蹲在地上、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两个孩子,跟个猎豹似的蓄势待发。
猎狗四肢张力、身子一矮猛一跃,朝尚天赐扑来,来势凶猛,尚天赐一躲,猎狗朝傻傻扑去,傻傻笑了伸开双臂抱住个头跟她差不多的大狗,憨厚道“乖点。”
这么大的狗就跟个小猫咪似的乖巧的被傻傻抱住,尚天赐愕然道“你不怕狗吗?”
身后传来一声惊恐的“哇呀...”,猎户像是被吓破了胆、转身比兔子跑得还快,边跑边喊、袖中箭毫无章法朝后扫荡,另一手中匕首在前边乱砍着。
尚天赐愣愣的看着这么个人,看了看自己出了穿着破了一点,没什么可怕之处,难道这人得了失心疯不成,挠挠头问道“怎么回事?”
傻傻看了一眼爬在脚步的猎狗,问道“不如吃狗肉?”
尚天赐瞪眼道“可是你们吃吗?”
“不吃。”
“可我也不饿。”
傻傻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我只想知道刚才怎么回事?”
傻傻憨厚道“其实我也想知道。”
猎户跑了很久,快断气了,回头一看什么也没看到,自己的猎狗也没回来,擦擦额头汗水,长出一口气、朝这边跪了下来,嘴里念叨“无知莽汉不是有意冲撞神灵,还望上仙不要降罪。”磕了三个响头,起身作揖、心安理得的向前走去。
走了两天的路,猎户望着山下羊肠小道,再次朝身后跪下,伏拜道“若上仙要降罪,还望不要祸及家人。”
猎户家住天歌城最南边、肖家庄,庄口不大十七户人,庄上却没一户肖氏人家,猎户姓祁、名正龙,是个上门女婿,妻子姓霍,生有一子、随妻姓。
霍晚生、今年七岁,坐在自家大门槛上,门前是一大场,右边头推磨驴围着石磨转圈,娘亲背着背篓走来,问道“你爹回来了没?”
“没了,按理说应该回来了。”
祁正龙妻子人漂亮,名字却带着香字,与药材同名,霍香背篓装着药材、却不是藿香,而是当归,野生当归能换来不少钱,丈夫比自己大十岁,一家三口日子虽穷、却也不紧,老夫少妻倒也恩爱,成婚之前对男人并不太满意,自己爹娘没生养,自己又是捡来的孩子,这年头男人说多也多,说少也很缺,缺就缺在没有人愿做上门女婿。
虽然心中不满意,却耐不住那一膀子力气对自己的呵护有加,她一个大字不识的女人,找了一个读了三年书的老男人,八年日子平平淡淡,没啥大富贵、可惜孩子该上学了,前年自家男人从外地拜师学了打猎这行,为家换来不少钱,每次男人出门打猎霍香都十分牵心。
牵心不为别的,因为南边其他猎户都知道那边水草丰盛,猎物不少却没人敢去,自老一辈人传下来的说法,那边有神灵,南边的猎物都是神灵的孩子,偏偏自家男人每次都是从南边打猎,穷人没文化、讲究却很多,从没见过神灵,大家却对神灵深信不疑,有一句古老的话“宁可耳听,不要眼见”。
老话不一定,却有一定道理,丈夫每次出门一般三四天就回,最多一次是七天,这次已经六天,还不见他回来,心里焦急的不行,祁正龙有个口头禅“按理来说。”
霍香听见儿子说这话,想起丈夫,她笑骂道“按理来说个屁,快来帮娘晒药材。”
霍晚生起身拍拍屁股,笑道“按理来说,好的。”
儿子乖巧的蹲在母亲身边摆着药材,问道“娘,按理来说我爹该回来啊,怎么还不回来?”
霍香笑道“你不是说自己能掐会算吗?你给算算...”
“按理来说可以。”霍晚生装模作样,掐着手指,一双大眼睛转动起来。
霍香看见儿子这可爱样,一巴掌扇他屁股上,笑骂道“霍大仙,今天给咱家鸡喂食了没?”
“大仙办事你放心。”小脸蛋盯着娘亲,一本正经道“经过本大仙这么一算,你家男人应该在回来的路上。”
“啪”
母亲又在儿子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道“多久回来?”
霍晚生沉思一阵,老神在在、摸摸没胡须的干净下巴,模样煞是可爱,半眯眼睛道“应该不会太久。”
“我家霍大仙很厉害喽?”
儿子一个傲慢的眼神,却把母亲幸福坏了,一把揽住小可爱揽在怀里,笑道“这么说我可以沾沾仙气了?”
霍晚生用手抵住母亲的嘴巴,微微摇头道“不行。”
“就一口。”
“不行,我已经长大了。”
霍香放开儿子,故意生气推着他下屁股“去去去,一边玩去...”
霍晚生道“别啊!”
“你现在是大仙了,赶紧一边玩去。”
霍晚生耍赖皮抓住母亲的手不放,笑道“虽然我是大仙,按理来说你是我娘亲,应该可以亲一口的?”
“什么?就一口?”霍香故作惊讶,其实早已乐翻了。
“两口也行。”霍晚生伸出一指道“你懂得吧?”
霍香不去看儿子,摇头笑道“不太懂。”
“娘啊,按理来说你是赚了的。”
“哦,我还不稀罕呢。”
霍晚生着急了,立马道“那就亲三口一个鸡蛋行不行?”
“不行,咱家鸡蛋都快让你骗光了,快说你是不是个小骗子?”
“四口,怎么样?”
“不行,最起码的亲六口。”
霍晚生嘴馋了,故作沉稳道“这样吧,按理来说咱俩不应该计较的,让你亲五口一个鸡蛋,这点小亏在你儿字眼里不算啥了。”
“吆吆吆...我的一篮子鸡蛋都被你这馋猫吃完了,你还吃亏了啊!”
霍晚生又耍赖,抱着母亲亲了一口,小嘴儿特响,撒娇道“送给你的。”
霍香笑道“那我不亲了。”
“我...你是大人,你不能欺负小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