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在宣读会的前一天晚上驾驶刚搞到的一部戴姆勒牌轿车抵达纽约,在哈佛俱乐部住下。遗嘱宣读会定于次日上午十点开始,当威廉到达沙利文-克伦威尔的办公室时,他吃惊地发现,屋内已有五十多人到场等候。他走进房门时,不少人抬起眼来瞟望他,他向马修的几个堂、表兄妹和姑妈姨妈打了招呼,致过问候,这些人的形象比他记忆中的模样都要老,他不由想到,他们一定也这样看自己。威廉举目,四下寻找马修的妹妹苏珊,但未找到。十点整,阿瑟?克伦威尔走进办公室,身后跟着一位提着棕色公文皮包的助手。所有人都各怀希望与期待沉静下来。律师开始向聚集在这里的可能的受益者解释,遗嘱的内容之所以必须在查尔斯?莱斯特过世六个月后才予公开,这是莱斯特先生的特别叮嘱:由于他再无儿子可以直接继承遗产,他希望在他的丧事全部平静下来之后再将他最后的意愿公诸于世。
威廉向屋内环视一周,看到每个入都在聚精汇神地聆听律师嘴里发出的每一个字。阿瑟?克伦威尔宣读遗嘱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他首先一一吟诵了查尔斯?莱斯特对家臣扈从、慈善机构以及哈佛大学的遁乎常规的遗赠项目,然后句句分明地读出了他基本上按血缘远近分给自己所有亲属的个人财产:他女儿苏珊得到他不动产的最大一部分,其余的由他的五个侄子、外甥和三个侄女,外甥女平分。在他们长到三十岁之前,他们所得的金钱和股票一律由银行托管。剩余的七大妗子八大姨和远房亲戚都当场分发给现金。
威廉诧异地听到克伦威尔宣布:
“己故查尔斯?莱斯特先生的所有已知财产全部分配完毕!”
人们在各自的座位上骚动起来,室内嗡嗡响起一阵紧张的窃窃私语声。
“但是,查尔斯?莱斯特先生的遗嘱和遗书还没有唸完。”镇定自若的律师说道,各位重新正襟危坐,生怕下面再听到什么难以接受的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克伦威尔先生接着讲下去:“我现在继续朗读查尔斯?莱斯特先生本人的原话:‘我一向认为,一个银行的价值和威望只有靠同样杰出的人才才能维持。众所周知,我曾希望我儿子马修来继任莱斯特银行的总裁职务,但他的悲惨夭亡使我的计划破灭。直到目前为止,我还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我所选定的莱斯特银行的继承人。因此,此刻我要将我的意见宣明公布:我期望任命我最亲密的朋友已故理查德?罗威尔?凯恩之子,现凯恩-卡伯持银行副总裁威廉?罗威尔?凯恩担当莱斯特银行与信托公司的总裁,由下一次董事会全会确认。’”
室内立即暴出一片喧嚷声。除了莱斯特家中少数几个熟识他的近亲之外,所有人都仰首在室内四处张望,不知这位神秘的威廉?罗威尔?凯恩是哪一位。
“我还没有读完呢,”阿瑟?克伦威尔平静地说。
屋里又变得鸦雀无声了,各位听众相互交换着惊惶的目光,都料定着还会有爆炸性的内
容。
律师又唸下去:“所有本遗嘱的受益人若想获得上述各项应从莱斯特银行和信托公司发出的拨款和股票分红,还有一个先决条件:必须在下一次年度股东大会上投凯恩先生的赞成票,并且在今后五年内继续保持对他的支持——除非,凯恩先生表示他不愿接受总裁的职务。”
屋内又吵吵嚷嚷闹翻了天。威廉但愿自己能离开此地万里之外,但他也搞不清是由于极度兴奋而飘飘欲仙起来,还是觉得自己已变成一屋人厌恶目光下的众矢之的而想退避三舍。
“已故查尔斯?莱斯特的遗嘱和遗书已宣读完毕!”克伦威尔先生说道,但在乱哄哄的呱噪声中只有坐在头排的人能听到这一句话。威廉抬头看时,认出了苏珊?莱斯特。她少年时期的肥胖体态已经消失,但脸上仍留有那魅人的雀斑。她正在朝威廉这边走来。威廉笑脸相迎,但她却径直从威廉身边走过去,好像就没有看见他这个人。威廉不禁双眉颦蹙。
一位衣着细条纹西装,脖系银色领带,头发花白的高个子男者不顾周围人的喧哗吵嚷,快步朝威廉走来。
“先生,您是威廉?凯恩,不错吧?”
“是的,我是,”威廉心神不安地说。
“我叫彼得?帕菲特,”陌生人自我介绍。
“噢,是银行的一位副总裁。”威廉说。
“对的,先生,”他说“我虽不认识您,但对您畧有所闻,我有幸与您尊贵的先父熟识。只要查尔斯?莱斯特认为您是银行总裁的合适人选,对于我也是再好不过的安排。”
听了此话,威廉感到了有生以来的最大宽慰。
“您在纽约留宿在何处?”威廉还未来得及说话,彼得?帕菲特又问。
“在哈佛俱乐部。”
“好极了,假若您今晚刚好有空,我能请您去吃晚饭吗?”
“我原打算今晚就赶回波士顿去,”威廉
说,“但现在看来,我不得不在纽约再待上几天。”
“那好。干脆就到我家吃晚饭好了,八点钟怎样?”
这位银行家送给威廉一张铜板凸印的字体讲究的名片,上有住址。“我很高兴能有机会在宴乐和自由的气氛中与您畅谈一番。”
“谢谢您,先生,”威廉说着收起他的名片,这时其他入也都围将上来。有的以敌视的目光瞪着他,其余的则在等待机会向他表示祝贺。
当威廉终于没法走脱掉并返回哈佛俱乐部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电话给凯特,将消息告知于她。
她的回答非常平缓:“马修在阴间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亲爱的。”
“这我知道。”威廉说。
“你什么时候回家来?”
“天晓得。我今晚要与一个名叫彼得?帕菲特的先生共进晚餐,他是莱斯特银行的一个副总裁。此人最为开明和友善,这可以使我的负担减轻许多。我还在哈佛俱乐部过夜,明天找时间再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此处的进展情况。”
“好吧,亲爱的。”
“东海岸(此处特指波士顿——译者注)的情况都平静吧?”
“噢,弗吉尼亚扎出一颗牙,看来需要对她特别关照一下,小理查德因为对南妮撒泼,老早让他睡了,我们都很想念你。”
威廉笑了。“我明天会给你打电话的。”
“那当然,一定啊。顺便向你表示衷心祝贺。虽然我很讨厌将来到纽约去生话,但我对查尔斯?莱斯特的判断力甚为赞佩。”
这使威廉头一次想到,他们要到纽约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