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克以恐惧的目光环顾四周,又感到一阵恶心,如果他肚子里还有一点东西的话,他一定还会呕吐出来。他向各个方向寻找帮助和逃跑的可能性,但他并不知道在*教的法津下,对企图逃跑者的惩罚是砍掉一只脚。他的目光在周围一张々面孔上跳动着,最后于人群中看见一个穿戴像欧洲人的男子——他身穿一套黑西装。这人站在马拉德克20米以外,脸上正挂着厌恶的表情观看这惨状。但他一次也没有把目光转向乌拉德克,更无法听到每次宝剑下落观众欢声雷动时乌拉德克发出的“救命”呼喊。他是法国人,德国人,英国人或是波兰人?乌拉德克无法判断,但他前来亲眼目睹这阴惨的场面肯定是另有目的。乌拉德克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企盼他能向这边转过脸来。但他没有。乌拉德克挥舞起那只自由的手臂,但仍不能吸引这位欧洲人的注意。土兵解开了乌拉德克前面的第二个人,拖扯着把他向木架拽去,宝剑再次举起,人群再次欢呼起来。这时,那个穿黑西装的人憎恶地把眼睛转向一边,乌拉德克又一次拼命地向他挥手。
那人打量了乌拉德克一会儿,便转身对乌拉德克看不见的他的同伴去说话。这时,士兵正在奋力拉拽乌拉德克前面的那名犯人。他把犯人的手用皮.条捆绑好;宝剑举起,只一下就把那人的手砍下来。观众有些失望,似乎觉得不够过瘾。乌拉德克又向两个欧洲人张望。他们俩此刻都在看他。他盼望他们马上采取行动,但他们只是继续观望。
士兵走过来,剥下乌拉德克用50卢布买来的皮大衣,扔到地上,卸开他的手铐,卷起他的袖管。乌拉德克被拖过广场,他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他敌不过士兵。来到木架旁,士兵从身后朝他膝窝处猛踢一脚,使他跪倒下去。皮条捆牢他的右手腕,宝剑已经举过剑子手的脑袋,大势已去,无可挽救了。他只好闭起双眼,心如刀绞地等待可怕的长剑落下来。突然,男爵的银镯从肘上滑脱下来,落到手腕处的木架上。观众马上沉静下来。人们看到那只在阳光下熠熠闪亮的传家宝十分骇异,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剑子手停住手放下宝剑,仔细去看那枚手镯。乌拉德克睁开眼帘。士兵想把手镯从乌拉德克手腕上取下,但镯子无法通过紧固手腕的皮.条。一个穿制服的人马上跑上前,站到剑子手旁边。他也开始琢磨和审视起手镯和手镯上铭刻的纹章来,然后向一个肯定是他上级的人跑去——因为此人向乌拉克走来时迈着缓々的方步。宝剑己经躺在地上,人群开始发出不满的嘲笑和起哄声。这个新到的警官也想取下镯子,但无法使它通过木架,很显然,这位先生同样不愿解开皮.条。他向乌拉德克大吼几句,但乌拉德克听不懂他的话,便用波兰语回答,“我不讲你们的语言。”
警官大吃一惊,向空中伸出双手。叫道:“阿拉!”这句话一定相当于“神圣的上帝!”乌拉德克心想。警官慢々向观众中那两个穿西服的人走去,四周的手臂纷纷举起,宛如旋向不定的风车的车叶。乌拉德克向上帝祈祷——在此险峻关头,任何人都会祈祷他自己的神,阿拉也好,圣母玛利亚也好,都一样。两个欧洲人还在盯着乌拉德克看。乌拉德克拼命向他们点头求援,他们其中的一位与土耳其警官一道走到木架旁。欧洲人在乌拉德克身旁跪下一只腿,仔细观察银手镯,然后认真地把乌拉德克端详了一番。乌拉德克等待着。他可以用五种语言进行交谈,但愿这位先生说的话不会跑出这个范围。当欧洲人转身面向警官,并用警官的语言攀谈起来时,马拉德克的心沉了下去。这时,观众已经发出一片嘘叫,并向木架这边投掷腐烂水果。在警官点头表示许可后,那位先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乌拉德克说:
“你会讲英语吗?”
乌拉德克宽慰地舒出一口气,“会的,先生,讲得还可以。我是波兰公民。”
“这枚银手镯是怎样跑到你手里的?”
“先生,它是我父亲的。我父亲是在波兰由德国人把守的监狱里丧命的,我成了俘虏,被送进俄国的犯人集中营。我逃跑后,坐船来到这里。我几天没吃东西了。我买橘子,小贩不收我的卢布,我就拿了一个,因为我太饿了,太饿了。”
英国人慢々站起身,面对那警察,用非常坚定的态度与他交涉。警官反过来又对剑子手说活,剑子手露出疑惑的表情,但在警官略微提高声音又重复一遍他的命令后,剑子手鞠了一躬,很不情愿地将皮.条解开。乌拉德克又是一阵干哕。
“跟我来,”英国人说,“快一点,别等他们再改变主意。”
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的乌拉德克赶紧抓起他的大衣,跟上英国人。在乌拉德克离去的一路上,人群吼着,骂着向他身上投掷东西。刽子手迅速将下一个犯人的手腕绑在木架上,瞄着准先把拇指砍下来,起哄的观众才稍微平静下来。
英国人快步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广场外面,他的同伴迎过来。
“怎么回事,爱德华?”
“这孩子说他是波兰人,是从俄国逃出来的。我告诉领头的警官他是英国人,这样,他现在就属我们管了。我们把他带回大使馆去,先调查一下他的说法是否属实。”
乌拉德克夹在他二人中间匆々跑出市场,来到七代国王大街上。身后还隐隐约约地传来那群暴众在剑子手每次落下宝剑时发出的赞扬和嚎叫。
两位英国人穿过一个拱形门道,通过院内的鹅卵石小路,走向一座灰色的大楼。他们打手势让乌拉德克跟上。楼门口迎面写着“英国大使馆”几个大字。一进入楼内,乌拉德克便立刻有了安全感。他紧々尾随着这二人走入一个长长的大厅,大厅四壁挂满许多身披奇特盔甲的军人和航海家的画像。大厅的尽头是一幅壮观的肖像,画着一位身穿蓝色海军服的老人,胸前佩戴着成串的奖章。他那细长的胡须使乌拉德克又回想起男爵。不知从那里钻出一个士兵,向两位先生敬了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