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亚当返回弗朗泰尔旅馆时，没有旅客能认得出他就是下午曾经偷偷溜进来的那个人。
他换上了崭新的衬衣、笔挺的裤子，系着领带，外面穿了件鲜艳的双排扣夹克衫。雨衣扔进了排水沟。画像严严实实藏在夹克口袋里，他知道在兑换旅行支票时，商店里的营业员把外汇兑换率压低了许多，然而在过去的一小时里，他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
他假冒达德利?休姆的名字订了个单人房间，然后乘电梯来到三楼。
他给劳伦斯拨了个电话，对方的电话铃只短促地响了一下，他便听到有人抓起了电话。
“是我。”亚当低声说。
“现在你在哪儿？”劳伦斯劈头便问。
“让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亚当说。
“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但是……”
“我不听你的‘但是’，”亚当毫不客气地截住劳伦斯的话，“你此刻肯定已经注意到，你们那个所谓的小组内有人同俄国人有联系，因为在日内瓦的旅馆外等我的不是你们的人，而是罗曼诺夫和他的朋友。”
“我们已经注意到了这些情况。”
“‘我们’?”亚当紧紧追问，“‘我们’是谁？我绞尽脑汁也弄不明白到底谁是我的朋友。”
“你总是不相信……”
“试想，如果是你的女友被谋杀，是你被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在全欧洲追得无安身之地，是你遭到枪击并……”
“枪击？”劳伦斯愕然。
“不错。你的朋友罗曼诺夫今天开枪了，打伤了我的左肩。下次再碰上，我饶不了他。我会要他的命。”
“你们不会再碰上了。因为你只要把地址告诉我，我们会尽快把你安安稳稳接出来的。”
这时，亚当的耳畔响起罗宾的告诫，“小心点儿，不能对他讲得太多。”他紧闭双唇，咽下了差点儿脱口而出的旅馆名字。
“亚当，看在上帝的份上，快把地址告诉我。你若不相信我，还能相信谁呢？我承认，我们似乎让你失望了，但是决不会再发生类似事件了。”
亚当沉默良久，才说：“我在第戎。”
“为什么在那儿？”
“因为唯一愿意让我搭顺车的人来此参加一个芥末会议。”
劳伦斯不禁微笑起来：“把电话号码告诉我，一个小时后我再同你联系。”
“不，”亚当固执地说，“一小时后我再给你去电话。”
“亚当，你应该相信我。”
“在弄清你的真实意图之前，我不敢相信任何人。”亚当搁下话筒，垂眼望着摊在床上的画像。亚历山大?戈察克夫和威廉?西沃德的签名并未引起他丝毫不安。然而，上面所署的日期：一九六六年六月二十日，读起来却像死刑判决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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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先生，”守门人向走出外交部大门的一位高级文职人员招呼道，“您又是这么晚才走？”话里充满了同情。那个人稍稍举了举手中的雨伞，作为回答。下班的确晚了些，但总算又跟上了司各特。他竟开始对司各特产生了几分敬意。然而，为何在日内瓦没有抓住这个年轻人？还得进一步调查。劳伦斯?彭伯顿今天下午在四人指挥小组会议上，所作的解释并不令人信服。
他疾步向老肯特大街走去。他上身裹一件黑色外套，下身穿一条斑点条纹裤，打扮得很不起跟。他心烦意乱，不停地用手指弹着伞柄。一辆出租车飞驰而来，他迎上前向司机招招手。
“马里大街，迪隆书店。”没等坐进车内，他便匆匆吩咐司机。已经七点半了。但还不算太迟，早几分晚几分关系不大。彭伯顿答应守在办公室静等大功告成，他坚信这次肯定万无一失。想到那些人竟毫无戒心地听任自己摆布，这位高级职员得意地狞笑起来。既让那帮得力干将各就其位，又让司各特藏好不露面，岂不两全其美？但愿这是最后一次给那帮人出谋划策了。
“八先令，先生。”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迪隆书店门口。他付过车费，顺便加了六便士小费。然后，他站在这家大学书店的橱窗前，看着橱窗玻璃上那辆出租汽车的尾灯闪过街角彻底消失，才转身走开。他很快来到一条僻静的街道，闪身入内。伦敦有许多像里德蒙特公园大街一样不起眼的街道。连最有经验的出租汽车司机也得费尽心思才能找到。他顺着路边只走了几码远，便消失在一段通往地下室的石头台阶下。他掏出一把耶鲁牌钥匙，熟练地打开门上的锁，迅速推门进去，顺手又把门掩上。
他花二十分钟时间分别给海外和市内各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洗了个热水澡。一个小时后，他从地下室钻出来时，已面目全非。他身着咖啡色便装，内套粉色开领花衬衫，脚蹬棕色烤花皮鞋，发型也作了改变，与进去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他步行回到迪隆书店，又叫了辆出租汽车。
“请开到大不列颠博物馆。”他向司机吩咐着，一步跨进汽车后部。他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八点十分。此刻，司各特肯定已经接到了全部指示，而他的朋友们正在返回第戎途中——按他的安排迟了两个小时，他自忖。‘
出租汽车在大不列颠博物馆门前停下。他付过车费，登上博物馆门前的十二级台阶，开始和以往一样欣赏起这幢具有浓郁的拜占庭风格的建筑物来。片刻，他步下台阶，叫住了另一辆出租汽车。
“请开到米德尔塞克斯医院。”他简短地吩咐了一句。汽车拐了个U形弯，向西驶去。
可怜的家伙。亚当起初若不急于打开那个信封，画像岂不早已物归原主了！
“把车开到门口吗？”司机问。
“对。”
一会儿，他已漫步走进医院，不时抬头查看挂在墙上的牌子，似乎在找病房。一转眼，他又走出医院大门，来到大街。他通常只需要三分钟便可由此从容地走到夏洛蒂大街。他在一座房前停步，按动门上一个与微型对讲机相联的蜂鸣器。
“是成员吗？”一个充满疑窦的声音问。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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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时间到了。亚当拨通电话，一字不漏地听完了劳伦斯的指示。
“好吧，我就再冒一次险，”亚当说，“但是，如果这次罗曼诺夫再露面，我就把画像亲手交给他，包括一宗财产。这宗财产是无价之宝，美国人不管出多少钱也无法再将其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