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不大舒服吧?”罗宾说:“可惜英国情报机关并,并没通知我定个双人房间,”说着,她爬上床,顺手熄了灯。“真舒服啊!”她最后又冒了一句。
亚当睡到地板上,用依垫作枕头,拿一件旅馆的睡衣当毯子。他睡得很不踏实,一会儿一醒.一个个大问号像走马灯似地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这幅肖像画何以如此重要?劳伦斯为何对此事了如指掌?不过,最最要紧的是,他们采取什么办法才能让自己活着逃出旅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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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曼诺夫耐心地守在电话机旁。铃声一响,他立刻伸手抄起了听筒。
“喂。”耳机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此刻在哪儿?”罗曼诺夫只问了一句。
曼特对他的回答总共只有八个字,电话随即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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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猛地惊醒了,离约定给劳伦斯通电话的时间刚好还差一小时。在接下来的四十分钟时间里,他一直静静地躺在卧室的地板上。房间里很静,只有罗宾那平稳的呼吸声时时提醒他,房间里除了他,另外还有个人。蓦地,他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有人走几步,停一停,然后是忽啦一声响,再走几步,又停一下,又是忽啦一声响。亚当悄无声息地从地板上站起来,猫腰溜到门边。这时,罗宾的呼吸声一直在均匀地响着。突然,又是忽啦一声,现在,这声音听起来离得更近了。他从门旁的桌上抓起一只厚重的木衣架,右手紧紧握着,举过头顶,屏息等待着。忽啦一声——一张报纸从门缝里塞了进来。脚步声渐渐远去了。他无需弯腰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照片赫然登在《先驱论坛报》的国际版头条。
他拿着报纸躲进卫生间,悄悄关上门,伸手打开里面的电灯。他找到第一版,发现上面登的是昨天发生的事件经过,此外还报道了他原上司的谨慎评论,以及他母亲那令人尴尬的沉默。对此,他感到无能为力。
他回到罗宾身旁,希望不会把她弄醒。他弯腰看看她,她躺着连一动也没动。于是,他悄悄地把电话挪进卫生间里,门勉强能关上。他拿起话筒,把电话号码告诉了接线员。
铃声刚停,他就立刻问道:
“是你吗,劳伦斯?”
“是我。”
“情况愈发不妙啦。我在旅馆尚难脱身,但我的照片已经出现在各家报纸上,全都是头版头条。”
“我已经知道啦,”劳伦斯说道,“我们曾试图阻止,但瑞士方面不予合作。”
“我不如干脆向瑞士警方投案算了,反正我是清白无辜的。”
“不,亚当,在你的清白得到证实之前,你在瑞士是个罪犯。你现在一定明白,你已被牵连进一桩远比杀死两个人更重要的事件中去了。”
“当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你是个杀人凶犯的时候,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杀死两个人更重要吗?”亚当愤怒地质问他道。
“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你目前必须严格执行我的命令,不要轻易相信任何同你接触的人。”
“好,你说吧,我听着呢。”
“你要记牢我的每一句话,因为我不打算重复。目前费拉蒙皇家交响乐团也在你住的那家旅馆下榻。今天上午十点,他们将启程去法兰克福。九点五十五分,你离开房间,到门廊下混进他们的队伍。到大门口后,你可以看见他们停放在外面的大轿车。路对面另有一辆黑色的奔驰牌小轿车在等着接你,在敞开的车门旁,有一个身穿灰色司机制服的人守在那里。九点和十点半之间不会有其他车辆在那里停留,这些我们都已经安排妥当,所以,你决不可能认错车子。上车后,你会发现车的后排座里还有一个人。等他们把你送到领事馆后,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是不是需要我再重述一遍?”
“不用了。但是……”
“祝你顺利。”电话挂断了。
早上七点,亚当已经洗漱完毕,收拾好了一切,但罗宾却依然在酣睡,亚当对她羡慕极了。他曾在马来亚的丛林里待过两年,在那里,一个人要想活命的话,就别想在一个地方消消停停地睡上两三个钟头。直到如今,他仍然保持着睡觉警觉的老习惯,只要外面传来一声树枝折断的声响,他就会马上惊醒。
在以后的三十分钟时间里,亚当坐在沙发上,心里默念着劳伦斯的计划。这期间,罗宾还是没有翻身。七点五十分,她终于醒了。又过了几分钟,她才彻底清醒。她冲着亚当眨巴眨巴眼睛,咧嘴笑了起来。
“哈,你没趁我睡着时把我杀掉吗?”她乐呵呵地说道。
“就是我把你杀了,你也不会知道的。”亚当说。
“如果你父亲是个酒鬼,他可能在夜里的任何时间突然回到家里,那你就可以学会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睡熟的技术了。”她说着,下床站到地毯上。“该往伦敦打电话了吧?”
“已经打过了。”
“你的上司准备怎么办?”说着,她揉揉惺忪的睡眼,走进卫生间。
“我得跟你们一起走。”亚当答道。
“跟我有一夜之交的伙计大都不会待这么久。”说着,她关上了卫生间的门。里面传来哗哗啦啦的水声,亚当赶紧埋头看报以遮掩自己的尴尬。
“这么说,在法兰克福咱俩又要睡一个房间喽?”几分钟后,罗宾走出卫生间,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好像两人的谈话从未中断似的。
“不,走出旅馆后,咱们各上各的车。马路对面有辆车等我,我将在你们的大轿车前同你分手。”
“这听起来倒像是那些跟我有过交往的男人们所说的话。不过,咱们至少还来得及一块儿吃顿早饭,互相道声珍重吧?”说着,她拿起了听筒,“我非常喜欢鲱鱼。你呢?”
亚当没有做声。他心烦意乱,不时低头注视腕上的手表。一刻钟后,侍者送来了早餐。没等他进门,亚当便迅速躲进了卫生间。侍者走后,他俩开始用餐,但亚当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于是,罗宾一个人几乎把四条熏鲱鱼和一大块烤面包全包圆儿啦。九点钟,侍者进来推走了餐车。罗宾开始收拾她的行李。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当罗宾拿起听筒时,亚当紧张地跳到一旁。
“是,斯蒂芬,”她说,“不,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帮我整行李,这次不需要。”她放下电话,说道:“我们十点钟出发去法兰克福。”
“我知道啦。”
“我们应当让劳伦斯作我们乐团的经理,他好像什么都知道,甚至还包括那些尚未决定的事情,他简直神啦。”此时,亚当的脑子里也在思索着同一个问题。“好吧,至少我可以换换口味,另找个帮我搬行李的人了。”罗宾又兴高采烈地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愿意的活,我来帮你拿大提琴吧。”亚当主动说道。
“我倒很愿意让你试一试,”她说。亚当走到竖在墙边的琴盒旁,琴就放在盒里。他从各个角度都试了一遍,但总拿不好,拿不了两分钟就要把它放到地上。罗宾上去只一下,就把琴柄甩上肩头,稳稳地架在那里。她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以夸耀自己的孔武有力。
“这是个技术问题,我的小朋友,”她揶揄他道,“连这都拿不起来,居然还说什么你昨晚摆脱了一大群瑞士警察的追击才赶来同我过夜的,鬼才相信你的话呢。”
亚当被她的这番活逗乐了。他拿起军用雨衣,看了看兜里的肖像还在,但他却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那是由于害怕和某种预感所造成的。
罗宾抬头望着他,轻声说道:“别担心,几分钟就完啦。”她这时发现了地板上的报纸。“如果我是你的活,我就要控告他们。”
“为什么?”亚当问。
“你比报纸上登的照片漂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