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看你从哪方面说了，”彼得洛娃说道，“他究竟应该执行其主子的疯狂指示，还是对他的指示视而不见，只是照自己的常识来行事呢？”
“别绕弯子了，”罗曼诺夫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是，少校同志。”年轻的调查员答道。她的声音表明，她知道自己是个不可缺少的人物，至少在眼下是这样。
“当希特勒下令烧画时，”彼得洛娃继续说，“戈林并没有把任何一副受到诋毁的世界名画付之一炬。他只在柏林和杜塞尔多夫公开焚毁了德国一些末流艺术家的作品，这些人即使在露天市场的一手交易中也只能挣到几百马克的收入。但所有的名画、真正的天才之作，都被小心地运往国外，偷偷地存进了瑞士银行的地下保险库。”
“这么说，还有一个机会，他可能会把肖像……”
“存进一家瑞士银行。”彼得洛娃接口道。“我希望事情如此简单，”她接着又说，“但不幸的是，戈林并不像当时某些新闻漫画家们画的那么蠢。我认为，他是把那些画和一些珍贵文物分别存进了好几家瑞士银行，他打算永远不让外人发现他的化名和他与之打交道的那些银行的名字”
“可我们就必须找出他的化名以及那些银行的名字。”罗曼诺夫又问：“你建议我们从何处入手？”
“战争结束之后，许多画被找了回来并归还了原来的合法主人。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的艺术馆也找回了一部分丢失的珍品。然而，其余的那些却流失很广，有的出现在加利福尼亚的葛底博物馆，另一些则跑到了东京的一家艺术馆的墙上。至于它们是怎么流失到这些地方去的，有时很难得出令人满意的解释。比如说，雷诺阿的一幅重要作品现在就可以在纽约的大都市博物馆中看到，这幅画无疑曾经过戈林之手，但这位馆长对他们是怎么把它搞到手的却讳莫如深。”
“所有失踪的画都找到了吗？”罗曼诺夫急切地问道。
“有百分之七十多已经找到，但许多还有待查明，有些可能已经丢失，或者甚至被毁掉了。但据我猜测，有一大批仍然存在瑞士银行里面。”
“你怎能如此肯定？”罗曼诺夫问，他生怕失去最后的线索。
“因为瑞士银行只有在肯定了某个国家或某一个人的所有权之后，才会将贵重物品拱手奉还。赫斯大公爵对沙皇肖像的所有权无法得到肯定，因为它最后一个正式的合法主人是沙皇尼古拉二世。而他，像每个善良的俄国人都知道的那样，是没有子嗣的。”
“那就是说，我必须根据戈林的做法，直接到银行去调查喽。银行现行的披露存物人情况的政策是什么？”他问。
“他们奉行的政策各不相同。”彼得洛娃答道，“有些银行要等上二十年或更长的时间，尔后才试图通过广泛查访或刊登广告的形式与主人或他们的亲人联系。那些在纳粹统治下丧命的犹太人所存的物品，通常很难找到其原来的合法主人。我虽然还没有掌握证据，但我怀疑他们是不是贪污了酬金，然后把变卖这些东西的钱在他们中间私分了。这些资本主义的典型代表们难保不见钱眼开。”
“这种说法既不公平，也欠准确，同志。”罗曼诺夫摆出一副自己也曾做过些调查的样子，批驳彼得洛娃道：“一般说来，容易犯恶的应是那些身无分文的穷苦人。事实上，当银行无法找到某些贵重物品的合法主人时，他们就把这些东西交到瑞士红十字会进行拍卖。”
“可是，如果沙皇的肖像已被拍卖，我们总会通过咱们的代理人听到有关这方面的消息的，对吗？”
“准确地说，是这样，”罗曼诺夫说道，“我们核对了红十字会的存货清单，发现上面登记的肖像有四幅，但没有那幅《圣?乔治与龙》。”
“这只能说明，某些寡廉鲜耻的银行家在他们认定无人来领取时，把画偷偷处理了。”
“对你的这一推论我感到有怀疑，彼得洛娃同志。”
“您怎么敢下这种断言？”年轻的调查员反问道。
“原因只有一个，而且十分简单。同志，瑞士的银行世家彼此之间都很了解，他们以前从未有过违犯法律的倾向。按照我们的经验，瑞士法律对银行家的堕落像对杀人犯一样严厉，这就是黑手党为何对需要通过一般银行转移赃款一事感到不快的原因所在。真实情况是，瑞士银行在与老实人打交道中赚了大钱，而靠偷偷摸摸的交易是挣不到多少钱的。这条原则很少出现例外，这就是为何有如此众多的人愿意同瑞士银行打交邋的原因。”
“这么说，如果戈林偷走沙皇的肖像，并且把它存进了一家瑞士银行的地下保险库里，那它就有可能出现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彼得洛娃推沦道。
“对此我表示怀疑。”
“为什么？”彼得洛娃叹了口气，她对自己的推理离题太远而感到有些气恼。
“因为在过去三个星期中，我不知撒出了多少名特工，他们像用梳子梳头一样把欧洲篦了一遍。他们同艺术界几乎所有的大博物馆馆长、管理人员、艺术品买卖商和文物盗贼都进行了对话，但事情仍毫无进展。什么原因呢？因为自一九一七年以来，只有赫斯公爵的家人和戈林见到过这幅肖像。这就给我留下了一线希望，那就是，当大公爵的座机坠毁时，肖像并未受损。”
“这怎幺讲？”彼得洛娃问。
“当世界上所有的人都错误地以为肖像画的真本仍挂在冬宫时，它实际上从一九三八年起就一直存在瑞士的一家银行里，等待某个人前去领取。”
“这种猜测可真够大胆的。”调查员说。
“这我清楚，”罗曼诺夫厉声说道，“但你别忘了，许多瑞士银行要在二十五年、有些甚至在三十年后才会披露存物人的情况。还有一两家银行干脆不设期限，只要付足够的租金就行。”
“天知道究竟有几家银行属于您说的那一类。”彼得洛娃说着，叹了口气。
“天知道，但到明天早上九点钟，你就会知道。到时候我将去拜访一位通晓一切银行业务的专家。”
“要我马上着手进行调查吗？”调查员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问。
罗曼诺夫莞尔一笑。他低头凝视着姑娘那双晶莹碧透的大眼睛。她身穿灰色制服，显得十分乏味，毫无魅力，任何人都不会回头再看她一眼的。但*着身体时，她却显得媚态十足，使人动情。他俯身向她靠过去，直到两人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一起。
“你明天必须早早起床，安娜，但现在，你把灯闭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