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多钟我才回家,冲个澡,刮个脸,穿上最好的一套西装。在大街上吃了一个“热狗”,按原定计划到百老汇大道与七十二街交汇处的香木瓜树树坛边与简会合。她穿着一件带黑条纹的鸽子灰毛线衫。我从没见她穿过这么惹眼的衣服。
我们转过街角,走向库克教堂,教堂门口坐着一位穿一身黑礼服,满面露着同情和怜悯的举止老练的年轻人,他首先弄清我们是亡者的何人,然后引我们穿过走廊,来到第三厅,—张卡片塞在敞开大门的槽架上:亨德里克斯。厅内大概有六排椅子,每排左右各四把,中间有一过道。前面,在读经台的左侧有一个高台,高台上放着由花枝围簇的敞口棺材。
昌斯坐在头排右侧紧靠过道的位子上。他旁边是唐娜?坎皮恩,其次是弗兰?谢克特和玛丽?卢?巴克,四人正好占满半排。昌斯穿着黑西装,白衬衫.系一条细丝黑领带。他的花娘都着黑色的丧服,我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前一天下午他带她们上街买的。
他扭头见我们进来,便站起来。简和我走过去,我设法给她们做相互介绍。大家很不自在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昌斯说,“你想看々遗体吗?”并向棺材点々头。
真有人愿意欣赏遗体吗?我向棺材走去,简跟在我身边。森妮穿着一件色彩鲜艳的长裙,躺在棺材的乳白色缎子衬里上。她双手合十,放在*房间,指缝里夹着一朵红玫瑰。她的脸大概是按照腊模修补的,但肯定不次于我最后见到她那次的形象。
昌斯来到我身边。他说:“与你说几句话好吗?”
“好。”
简马上掐了掐我的手溜到一边去了。昌斯和我并排站着,低头观看森妮。
我说:“我以为尸体还在停尸所放着呢。”
“他们昨天来电话说已准备好发放。教堂的人忙到很晚才把她安顿停当。干得不错。”
“嗯。”
“不大像她了,更不象我们发现她时的那付样子,是吗?”
“是的。”
“追悼会后尸体要火化,这样简单些。我的姑娘儿们看上去还可以吧?她们的装束和仪表。”
“样子不赖”
“很肃穆。”他说,停顿一下又讲:“鲁比没有来。”
“我注意到了。”
“她不相信葬礼。知道吗,是文化和礼俗不同。而且她总很孤僻,不大认识森妮。”
我没有说话。
“仪式过后,”他说,“我得把姑娘儿们一个々送回家,这你理解,然后我们再谈々。”
“好吧。”
“你知道帕克?伯尼特吗?拍卖行,是麦迪逊大道上的主要建筑。明天有场拍卖,我想去看两批东西,可能投标。你愿意到那里去会我吗?”
“什么时间?”
“说不准。这里的事不会再耽搁很久,三点可以离开。就定在四点一刻,四点半怎样?”
“好。”
“知道吗,马特?”我扭过脸,“感谢你能前来。”
仪式准备开始时,到会的悼念者大概有十几个。左边中间一排坐着四位穿丧服的人,其中一位我觉得是基德?巴斯科姆,就是那次遇见森妮时观看的拳击手。后排挨边坐着两个老妇人,还有一个老头单独坐在第二排。有些孤苦伶仃的人总喜欢参加不认识的人的葬礼,把这当成消磨时光的一种方法,我看这三位便属其列。
仪式刚々开始,乔?德尔金和另—位便衣侦探悄悄进来,坐在最后一排的两把椅子上。
牧师看上去像个孩子。我不知道事先已向他介绍了多少死者的情况,但他谈到了这是一个人在青春盛期被突然夺去生命的特殊悲剧,谈到了上帝的神秘态度,以及这种显然是毫无道理的悲剧的真正牺牲品乃是尚未牺牲的幸存者等々。他朗读了埃默森?夏尔丹和马丁?布贝尔作品的段落及传道书的章节。然后建议森妮的朋友,只要想发言都可到台前说几句。
唐娜?坎皮恩念了两首短诗,我以为是她白已写的,后来才知道作者是西尔维克?普拉斯和安妮?塞克斯顿,这两位诗人也是以自杀终结生命的。弗兰?谢克特紧接着发言,她说:“森妮,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我的话,但我还是要说,”下面讲到她如何珍重她们的姊妹情谊,珍重她对生活的热情和乐观精神。她开头的语气还很轻松,滔滔不绝的。但最后失声痛哭起来,牧师不得不将她扶下讲台。玛丽?卢?巴克只讲了两、三句话,语调低沉,只讲到她惋惜对森妮的了解还不够多,愿她现在于九泉下平安无事。
再无人上台发言。乔?德尔金最后走上前去,讲了几句纽约警方正全力以赴消除这种灾难的话,具体行动如何并未细谈,令我有点莫明其妙。牧师致结束语——我没注意聆听——接着一位助手放起唱片,是朱迪?柯林斯演唱的《神奇感恩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