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莉对自己的好运感到异常兴奋。三小时前,她回到旅馆的房间不一会儿,起居间的电话响起。是奥托教授打来的。他的委员会刚刚批准了她的请求,不但允许她挖掘旧总理府的花园,而且允许她挖掘土堆上通向希特勒密室的那一部分。挖掘工作明日即可开始。刚一通完电话,埃米莉便建议举行庆祝晚宴,她与福斯特分头请来了客人。
埃米莉看见坐在她左边的基尔沃夫情绪不太高,就问:“基尔沃夫,自从您今天下午有了新发现以来,您感觉怎样?您在柏林的任务是不是完成了?”
“还不算,”基尔沃夫说,“我们现在知道,为了绘制我的这幅画,希特勒必须活到一九五二年,甚至更晚。这当然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但它取决于一点——这幅油画的的确确是希特勒本人画的。”
“您鉴定它时,不是肯定过它是希特勒的作品吗?”福斯特说。
“我还这样想,”基尔沃夫道,“但今天的经历有点动摇了我对这件作品真伪性的自信。如果我们了解的情况属实,可以推断,希特勒在公众认为他死后肯定隐藏了起来。还可以推断,希特勒在某一个时间从隐藏处走了出来,并站在这座重建的空军部面前,绘制了这幅油画。可是,依我看,他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基尔沃夫,”埃米莉说,“假设他没有站在这座楼前就作了这幅画呢?假设他是对着这座楼的照片画的这幅画呢?希特勒年青时作画,他的大部分草图和素描都是照着名信片制作的。”
“这点不错,”基尔沃夫承认。
“所以,有可能他这次也是那么做的。”
“可能,”基尔沃夫说,“但为了保证这个作品确实出自希特勒之手,我需要拿到无可辩驳的证据。”
福斯特插入他们的对话:“基尔沃夫,到现在,您肯定已经知道是哪个画坊将这幅画卖给了那位轮船侍者,然后他才用画与您做了交换。您可以到画坊去寻找证据。”
基尔沃夫怏怏不乐地叹了口气,说:“福斯特,说来惭愧,我还不知道这间画坊的名字。那侍者说好到家后给我寄来,但还没有寄到。”基尔沃夫从夹克兜里摸出一支古巴方头雪茄,“我的任务尚未完成。我准备在这里再待一个星期,集中力量确定这张希特勒油画的真伪。”
“怎么确定?”埃米莉问他。
“继续寻找卖这幅画的艺术画坊。值得庆幸的是,轮船侍者对我说过,他是离西柏林商业中心不太远的一个画坊里买下这幅画的。我估计他指的地方距库达姆大街较近。”
“好像是这样。”福斯特说。
“这就缩小了我应寻找的范围,”基尔沃夫说,“我早晚会摸到这家画坊的门。他们的鉴定若能使我满意的话,也就说明你们追踪的方向完全正确。”
“这对我也很重要,”埃米莉承认,“如果您需要帮忙的话——”
“不,不必担心,”基尔沃夫爽快地说,“你们每个人各干各的好了。这事由我自己来办。”他的目光落在以色列金发女郎身上,“托娃,你准备干什么?”
托娃激动地接过话:“有件事我一直在憋着想告诉你们大家。”她环顾了一下周围的餐桌,压低声音说:“我说过我要调查希特勒替身的问题。好,我已真的调查了。”她咧嘴笑着,“希特勒真的有个替身。”
埃米莉对她眨着眼睛问:“你可以证明吗?”
“我已经证实了。听我说。”
托娃以明显的添油加醋的手法重述了她寻找谬勒的经过,并以她与安内莉泽的会见做了结束。“安内莉泽正在安排谬勒的儿子约瑟夫给我打电话。或许,他能对希特勒替身的遭遇给我做一最可靠的说明。”
埃米莉很高兴:“干得好,托娃!”然后她转向身边的福斯特,握住他的手说:“福斯特,把蔡德勒的事告诉托娃和基尔沃夫吧。”
勿须进一步提醒,福斯特便把自己与这位建筑师会见的精彩内容叙述了一通,并谈到了蔡德勒的建议:前往施潘道监狱,去查找那座神秘的第七暗堡的遗失了的蓝图。福斯特打算在后天去见该监狱的美国监守长。
最后,他把目光又转向埃米莉说:“当然,最关键的行动是明天开始的元首暗堡的挖掘。埃米莉,您都准备好了吗?”
“我看,一切就绪了。我们上午十点钟开始。”
“筹码已下。”福斯特招呼侍者将大家的酒杯斟满,“让我们为这场抓彩干杯,祝埃米莉取得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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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已过一半,他们进入了东柏林。
普兰波的梅塞德斯牌轿车,缓缓地沿着尼德基尔希纳大街,向东柏林边界安全区电子门入口旁立有哨兵的警戒室驶去,单独坐在后座上的埃米莉内心紧张极了。当汽车靠近电子门时,埃米莉看见,六名身穿绿军装的东德卫兵已立在眼前。
梅塞德斯轿车在这些等待的士兵眼前停下,士兵们的肩头上都挎着好似机枪一般的实战武器。普兰波急急走出驾驶室,到后面来帮助埃米莉下车。
她刚从车里迈出腿,便看见一辆丰田牌工具车向她驶来。她认出开车的身强体壮肌肉发达的大额头司机安德鲁,挖掘队的两名成员与他一起挤在前面,其余的人都在后面的车箱里蹲着。今天一大早她就会见了他,让他立刻将挖掘队组织起来。
奥勃施塔特的工具车开到梅塞德斯轿车一侧,这位建筑公司的老板从驾驶室伸出胳膊,向埃米莉招呼道:“对不起,来晚了。他们让我在查理检查站耽误了时间,简直把我的工具车给拆散了。不管怎样,我们已经赶到,随时都能开工。”他甩头向士兵那边指了指,“我看,在这里还得让他们再翻腾一遍。”
一名军官从士兵队伍中走出来,问道:“您是埃米莉小姐吗?”
“是的,我是埃米莉,奥托教授肯定已经给你们留下话了,允许我和其他人进去。”
军官不置可否,却伸出一只手,说:“您的护照呢,小姐?”
埃米莉在挎包里找到护照,递过去。
军官仔细瞅着她护照上的相片,然后又看看她的脸进行比较。他一句话没说,将护照递过来,又窥视了一番她身后的梅塞德斯牌轿车和丰田工具车。
“他们都是西德国籍的人吗?”他问她。
“是的,他们都有护照。如果您需要——”
军官挥手,表示不要护照:“在给你们放行之前,我们必须彻底检查一下你们的车辆。”
“那当然,”埃米莉说着走到一边。她打个手势让安德鲁和他的人也都离开工具车。
安德鲁跳下车,挥手让自己的人都下来。埃米莉与这位矮壮的建筑工人站到一起,一同观看工具车周围的活动。只听他说:“不知什么意思。我们受到这么彻底的优待。”
埃米莉看见有士兵仰面躺到了工具车的底盘下面。“他们想找什么?”她问道。
“可能是在搜查武器。”安德鲁悄悄说。
两辆汽车被搜查了十分钟。结束后,士兵们在警戒室前面重新集合起来,军官迈步走向埃米莉。他交给她一叠粉红色的卡片,说:“这是你们挖掘队的出入许可证。每天上午十点钟进入。当然,每一次出入时均要检查车辆。离开的时间最迟不得超过下午五点,还走这座门。你们必须严格按照卡片上注明的目的行事,不准到别处去。”
“只到土堆和土堆的近邻地区。”埃米莉说。
“元首暗堡地区。”军官又特别指明,“你们现在可以进去了。”
他们重新钻进汽车,慢慢地开进电子门,进入东德无人区的设障地段。他们转上土路,开过两旁竖桩的小道,又沿着颠簸的草皮路曲里拐弯地绕过有人值班的瞭望塔,最后来到那座延伸的土堆脚下。埃米莉又目测了一下,肯定土堆的最高点至少有六米高,从顶上可以俯瞰周围坑洼起伏但相对平坦的地区。
埃米莉走出梅塞德斯牌轿车,站住,双手叉在臀部,急切地研究起土堆的地形来。安德鲁也从卡车驾驶室跳下,向挖掘队队员下达命令,队员们纷纷拿好了镐头、铁锨和筛网。安德鲁马上来到埃米莉身旁,两人一块观察阳光下的现场。
安德鲁摇摇头:“看上去这像一堆废土。想不到德意志第三帝国的首领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最后三个半月,至少。”
“然后像一只被堵住的老鼠在这里玩完儿了。”安德鲁说。
“大概是吧,”埃米莉用让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然后十分清晰地问,“您已经清楚我们在寻找什么吧?”
“绝对清楚。一块雕有腓特烈大王头像的宝石。一块带有牙齿和齿桥的颚骨,希望齿桥是完整无缺的。”
“对。还有所有可能发现的物品。”
“我们不会放过一样有用的东西。可以干了吗?”
“立即行动。”埃米莉说着从手提包里找出一张福戈尔帮她画的图——这是一幅元首暗堡和相邻的花园地区的简图——福斯特又对照着蔡德勒寄给他的复制蓝图重新将它精心绘制了一遍。
仔细瞅着简图,埃米莉慢慢走向左边,在刚过土堆中点线的地方停下。“这里。”她说,“我们将在这一片进行第一项挖掘。这是俄国人发现浅壕的地方——即火葬场。对过儿是个弹坑,遗体就埋在那里。”
挖掘队员们打桩标出浅壕区。接着,安德鲁抡起铁锹,一下子插入土中。挖掘就此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