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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骨的恨(爆发五更求月票)(1 / 1)

<>一颗沙里看出一个世界,

一朵野花里一座天堂,

把无限放在你的手掌上,

永恒在一刹那里收藏。

--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WilliamBlake,1757——1827)(梁宗岱译)

天真是个好素质,因为这个世界天真的——阅世多年后还能天真的,实在太少!

--摘自黄幕春《天真与经验》

受人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她用自己的幸福和感情做为代价,报答了宁家,劫余后只有恨!

入骨的恨!

“宁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医生气恼她的心不在焉:“做为医生,我再次提醒你,像你这样第一胎就不要,以后容易习惯性流产。你要慎重考虑,如果不是特别必要,还是……”

“我已经决定了!”宁小田很认真的回答:“可以的话,我希望立即手术!”

医生叹口气,摇摇头,表示对时下年青人的不理解。看起来好模好样的,都极度不负责任。

殊不知,宁小田正是因为负责,才不愿将孩子生下来。

多少人走不出童年伤害的黑箱!

多少人因为难以磨灭的童年生活,颠沛流离痛极一生!

都说父母无权决定孩子的生死,当它还是一个胚胎时,明知前途多厄,又有谁就生死征询过它的意见?

她主意已定,不再后悔。

“想好了就选一种吧。”

“什么?”宁小田不明白。

“痛若者无痛的!”

“有区别吗?”

“前者不用麻药,会有痛感;后者会用麻药,没有痛感。用麻药会……”

不等她说完,小田已经选了:“痛的!”

医生不再多说,挥笔开始写诊断单:“去缴完费做完基本检查,在外面等一下,叫到你的名字就进手术室,现在开始别再喝水。”

反而是寇凤鸣觉得过于顺利,有些不真切的感觉:“或者等冯教授回来才做?她在妇科方面比较权威,而且帮大嫂接生过。”

“人流只是小手术,就算冯教授回来也不见得有什么创新发明。”女医生似乎看多了这类道貌岸然的年轻男女,措词毫不客气:“到底做不做?”

“医生说的没错,人流只是小手术,谁做都差不多,不用那么复杂。”宁小田接过她开好的缴费单:“我现在去缴费做检查。”

手术室前轮候的人不少,一位年轻女孩握着男友的手拼命叫怕,增添了些紧张气氛。男孩子又是搂又是抱,不时亲吻她的面颊,连哄带骗:“没事的,只是一下子,很快就会结束。”

“真的没事吗?不会痛吗?”

“医生不是说了吗,一点都不痛,就当闭上眼做了场梦。”

男女关系想必也是场梦。

倒是真的很快就结束。宁小田看着一名妇女进去不到十几分钟便出来了,轻轻松松离开。

原来了结一条生命这么简单!

寇凤鸣也想握住她的手,给她点温暖,被不着痕迹拒绝了。她由始至终都非常冷静,淡淡的看不出情绪,除了被护士念到名字时,瘦削的身体稍稍一抖,出卖了心底的恐惧。

宁小田推开磨砂玻璃门,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手术室。

背影有种绝决!

望着洁白的走廊里走来走去的患者,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寇凤鸣恍恍惚惚。

他为什么坐在这里?

因为担心宁小田只是表面上妥协,实际没那么容易就范,所以要亲眼看着她落下孩子?

还是另有别的原因?

如果说宁小田是一匹桀傲不驯的烈马,从她踏入手术室的这一秒钟,也完全驯服了!从今往后,他让她向东,她便不敢向西;叫她坐着,她便不敢站着。

这是他事先策划好的!

进度比他设想的还快!

结果胜利来得太轻易,有些意兴阑珊。

甚至感觉不到赢的快感。

内心被她那抹单薄背影载满的悲伤,给填满了!

“宁小田?”

“是!”

“看看这份手术需知,如果没问题就签上名字。”

手术室里没有护士,只有一名女医生。脸被口罩蒙住只露出眼睛,感觉有点儿神秘,从声音里听岁数大约四十几,手脚十分麻利,拿出套新工具,头也没抬命令她。

宁小田一目十行看完桌上那张纸,无非是自愿手术,如有意外不关医院事之类推卸责任的霸王合同。不签会怎么样……医生有权拒绝手术!千奇百怪看多了,就知道认命可以认得多么坦然。小田淡淡冷笑,大笔一挥签上姓名。

女医生收好那纸合同,开始消毒双手:“脱掉裤子躺上台。”

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裸露下体,而且还是做人流手术,宁小田觉得羞耻,医生戴上手套举高双手在旁边等:“几个月了?”

“两个多月。”她最终还是克服了心里的恐惧,躺上手术台,向医生张开了自己的双腿。

女医生熟练的操作器械,打开宫口,冰冷的金属在宁小田体内发出轻微碰撞的响声,不适的感觉一阵紧接一阵,

她觉得自己此刻完全丧失了一个“人”的尊严。

冷冰、痛苦……

医生用刀一样的器械开始刮宫,剧烈的疼痛袭击了宁小田每一根神经末梢。

她从来没有经受过这种痛!连差点被人斩断手也没有这么疼过……

偏偏这种痛还不是立即结束的,医生刮了一些东西,夹出来放在旁边的盘子里,她的痛稍稍有些缓解,又再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

她实在忍不住,叫了一声。

医生冷冷道:“忍住,还有几分钟……别的女人能忍,你也能忍得住!”

别的女人能忍,你也能忍得住!

还有几分钟……

就像几个世纪般漫长……

她痛得死去活来,全身不停颤抖,死死咬紧自己的下唇,将嘴唇咬出血来,十根手指几乎陷进扶手里。

她发了誓再也不哭……实在太痛了,她没有哭,却不停流泪。

哭与流泪,有没有本质区别?!

孩子,妈妈选择最痛的方式来缅记你于心中!

天真,这是一次真正的决别!

唯有最痛,铭刻于心;才能提醒自己……莫再重复曾经之路!

过了多久……

痛了多久……

总算结束时……是世界末日提前来临吗?

医生拿盘子称给她看:“全部在这里,还很小,只有二十几克。”

小田久久看了一眼,那团血肉糊模便是她的孩子,她亲自捏杀了它的生命……

“穿上裤子出去吧,觉得不舒服可以在外面休息室躺一下,按药嘱吃药,过几天回医院复查就行了。”

小田默默穿戴整齐,虚弱的走出门去,寇凤鸣在门口焦急踱着步子,看见她摇摇欲坠,赶紧伸手来扶。小田没有推开他,没有力推开他,让他扶过休息室躺下。

明明躺在床上,下腹却总觉有物体下坠,想叫护士帮忙扶去厕所,护士们个个匆忙。寇凤鸣察言观色,问明她的意思,居然也不避忌,亲自扶她到厕所,自己则在外面等着。

如此来来回回折腾十几次,小田才算慢慢渡过最难熬的时段,昏昏睡了一会儿。

寇凤鸣看她痛得发根尽被冷汗浸湿,面色青的像个死人,呼吸微弱似会随时停止……突然间有种喉咙沙哑,双眼湿润的感觉。

平时听人说坠胎拿掉小孩,似是十分平常。包括刚才看到做完手术的人也都尚算清松。偏偏她…..当他亲自感受到宁小田承受的痛,十分接近死亡的痛,居然会这么痛!他的心颤了一下。

睡着的宁小田微微绻起身子,再次震动到伤口,在梦里痛得滑下两行清泪。寇凤鸣听她清醒的时候一直呼冷,再拿多床被子压在面上,修长手指拢好她额前的碎发,轻轻说了话:“痛完这一次,便不会再痛了!”

也不知宁小田梦见了什么,深深敛紧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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