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宅,骆静竹晃晃悠悠地在宅子里四处溜达,一点也看不出明日她就要去经历可能会丧命的邀约。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对自己有必胜的信心。
叶倾渊满头大汗,一脸意外地望着不知什么时候到他面前的骆静竹。“小姐,您怎么来了?”他正在院子里头锻炼呢,腿已经全部好了,如今能跑能跳。
“恢复得很好啊…不过,要做这些比较激烈的动作还是要多注意些!”骆静竹浅笑着叮嘱。
叶倾渊脸色微微泛红,“小姐说的是,我知道了。”
“你可想去报仇?”她原本是可以帮他的,可换位思考,如果是她的话,会想要自己动手。
叶倾渊脸上的红晕一下子就收得一干二净,嘴角泛起冰冷的笑意,“我当然要报仇。当初我就想着,若是他们没能打死我;等我好之时,定然让他们万劫不复。”
“好!那你先想想要怎么报复,我全力配合你。”骆静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什么宽容大肚什么宰相肚里能撑船,通通见鬼去吧;她信奉的从来都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既然不是圣人,何必要学那些圣人的行事。她可没有佛祖割肉喂鹰的气度。
“还有我!”季景文从旁边蹿出来,“我虽然什么都不会吧,但我可以精神上支持你!”
叶倾渊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还是闭嘴吧!好好去看着你那些小动物,没事不要在我跟前晃就最好了。”
“小姐…你来评评理,这是他对待恩人的态度吗?”季景文说着就想扑上去拉住骆静竹的手,被叶倾渊一把推开。
季景文第一次被叶倾渊冰冷的没有一丝情绪的眼神看着,僵在原地。原来以往的那些嬉笑怒骂,从来就没有进他的心里吗?转头望向骆静竹,唯有这个少女才是他不可触犯的逆鳞,哪怕只是玩笑也不行吗?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是古怪,叶倾渊也发现自己大概有些小题大做了,但他拉不下脸来道歉;而且他也不想道歉,在他看来,小姐是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冒犯的。
“好了,你们两个怎么了?”骆静竹哭笑不得,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闹别扭了。“景文不是故意的,倾渊你就原谅他吧!”向着谁,一目了然。再者说,她也确实不太喜欢别人碰她。
叶倾渊点头,顺着台阶下地上前将季景文的头发揉成鸟窝。“你也不先去打听一下小姐的习惯,小姐最讨厌别人乱碰她了。”
季景文看他恢复了常态,气呼呼地拿下他的手用力甩开。“我就是笨不行吗?小姐,你别介意,我不是故意的!”
骆静竹笑,自从景文来了之后,倾渊开朗多了。“没关系,不知者不怪。”
“小姐,英韶少爷和英芮小姐来了,此刻正在前厅候着呢!”林珊笑着跟叶倾渊和季景文点点头,才对着骆静竹说道。
“我先回院子去了,你们俩继续!”骆静竹觉得看他们互动还挺有趣的。
叶倾渊跟季景文对视一眼,又哼一声别过头。谁要跟他继续!!!
前厅,“哥,你能不能表现得大方一点?跟个小姑娘似的那么扭捏,看得我都不舒服。”韦英芮无语地望着她哥坐立不安的样子,像是椅子上突然长了刺似的。
韦英韶也不想啊,可是上次静竹那样拂袖而去的样子明显是生气了啊…“你说静竹怎么还没过来?她会不会是不想见我?”
“……”这话听着似乎好像有点耳熟啊,韦英芮苦思冥想,终于想起来这是上次自己来的时候说的话。
于是,有点囧了,难道上次自己就是像哥现在这样?难怪会被说呢,总算找到了原因,这个样子确实让人很想骂人啊……
“你们这是怎么了?”骆静竹进来看到他们两人有些焦虑的样子,惊讶地问。难道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韦英韶僵了僵,“没什么,英芮说想过来看看你,所以我们就一起来了。”
“哦!”骆静竹转向韦英芮,“看来你最近过的不错,气色挺好的。”
韦英芮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呆在原地的哥哥,看来静竹确实生气了!“我一向都会让自己过得好。其实我哥主要是想来跟你道个歉。”
“道什么歉?”骆静竹头也没抬地端起小丫鬟刚上的茶,现在才来道歉会不会晚了一点?而且,就算道歉也改变不了自己被他怀疑的事实。换言之,他不相信她。
……丢给哥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韦英芮耸肩,看来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我是来请你帮忙的。我爹最近想给我订亲,说是吏部侍郎的嫡次子,叫秦远。可我既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万一他房里已经姨娘通房一堆了呢?”
“既然是大舅舅订的,人品应该是信得过的,他不会随便将你嫁出去的。”骆静竹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道。
“我倒不是不信我爹。主要是,我想看看他私下里是什么样子,别人都知道的那些我不感兴趣。”私下里的行为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品质了。爹应该也不会派人去查那些暗地里的事情吧?所以她只能求助静竹了,都是女子,静竹一定能懂她的。
骆静竹点头,“好,我会派人去看看的。”让英芮就这样盲婚哑嫁,她也不放心。
韦英韶在旁边尴尬地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以往静竹从来不会这样冷待他的。果然人都是不知惜福的。
以前静竹既把他当作亲人又把他当作朋友,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他的时候;他觉得他是表哥,原本就该是这样,或许潜意识里还有一些居高临下的俯视。
可现在静竹把这些收回去了,他才知道原来以前的他不过是仗着她的纵容,在挥霍他们之间的情谊罢了。
“我打算推迟我跟晗兮的婚期。”终于找到一个机会,韦英韶将话说了出来。满以为静竹会高兴的,却没想到她理都没理。
骆静竹没什么反应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袖,不晾晾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有本事,他离开韦府的庇佑创出自己的一份家业,再来跟她甩脸子。
韦英芮干笑两声,“是啊,我哥这些天在家一直在反省呢…静竹啊,你觉得这事儿该怎么跟褚晗兮那边说啊?”
“我也不知道,你们自己处理吧,感情的问题我也不便介入太多!”这倒是真的。其实那天她回来也有在反思,觉得确实是她管得太多了。什么事情都好处理,唯独感情的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最清楚。
看他们两个的表情似乎有些被噎住,想了想才又解释道:“我是说真的,并不是在说气话。以往是我操心的太多了,我们都长大了;你们也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我确实不应该去干涉。”
事情似乎真的有些不对了…韦英芮第一次忘记了怕,狠狠瞪了她哥哥一眼,她还没有长大好吗?她还想要静竹帮她好吗?“静竹,你千万别这么说!虽然你比我小,可我总觉得你比我想得更多更周到,你的建议我一定会听的,也并不觉得你管得多;所以,以后你还是继续看着我吧,没人看着,我怕我闯祸!”
骆静竹失笑,“你能闯什么祸?再说了,你是韦府的大小姐,就算你闯了天大的祸,大舅舅也能帮你圆过去,不用担心!”
“我错了!”韦英韶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静竹在一旁镇着,他还真是会有些心慌。“上次我不该怀疑你,你不要生气了,想怎么罚我都成怎么样?”
骆静竹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认错,堂堂韦府的大公子也有低头的一天,我倒是挺意外的。”不过,心里算是畅快些了。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也是人,是人当然就会犯错了。”韦英韶恢复了以往的从容。“你上次说晗兮中的那种蛊虫能影响跟她接触的人的情绪?”
骆静竹严肃点头,“没错!我跟她有过肢体上的接触,之后好几天,我情绪都特别失落。我想那种蛊虫应该是能引出人内心的阴暗面。像褚晗兮,她以前表现出来的应该是阳光面;就算有一些比较不好的想法,比如说虚荣,比如说嫉妒,她也能将它压制下去。而中了蛊虫之后,她的这些阴暗面被放大,被表现出来;所以,人也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那就算请了太医也没办法去给她治啊!”韦英韶现在才算完全了解了褚晗兮的状况,一切等她蛊虫解了再说。
“这个倒没关系,让太医悬丝诊脉,不要在闭塞的空间里,我想能受到的影响也很有限。”
这应该就跟前世的那些熏香一样吧?若是空间小,吸进的气体多,自然药性就更强。如果是在大马路上,应该就影响不了几个人了,因为都会挥发到空气里?她也不能确定。
“我明白了。我回去就拿我爹的名帖去请太医。”虽然对她有些疑虑,但目前还是得先将人治好。
韦英芮皱眉,“哥,你如今还是要娶她吗?她能中招一次就能中招第二次,你不能拿韦府的人做赌注。”
韦英韶这才想起来,一脸疑惑地望向骆静竹,“静竹,你知道她是怎么中的蛊吗?”按理说,她最近除了待在府里就是来骆宅,这两个地方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尤其是她院里的丫鬟侍卫都有功夫。
骆静竹深吸了口气,“这话原本我不想跟你说的,不过,既然你问了,我也就将我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你。她上次来就是跟我说,她堂姐也想韦府,以她媵妾的身份。而就我所知的情况,她堂姐跟她那个二婶都不是什么好人;我甚至怀疑,褚晗兮她娘的死也跟她二婶有关。”
“什么?”韦英韶跳起来,他原本以为褚府是很简单的人家,却没想到暗里竟也有这些辛秘。“这些情况能确定吗?”
“不能!我并没有去调查。原本是担心万一查出什么东西,以后褚晗兮会有负担。现在,则是觉得我没必要将心思浪费在她身上。”骆静竹眼里泛起冷意。她不会跟褚晗兮计较,可以后,两人也再不是朋友了。
韦英韶无话可说,本来也不关静竹的事。“嗯,这些事情你不用再理会了,我会处理的。”
韦英芮顿时也对褚晗兮有了不满。静竹对她多好啊,说是呵护备至也不为过;现在却已经连提都不想提了,可见她一定是说了很伤人的话。
“你们先回去吧!最近不太平,还是少出府的好。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们的。”骆静竹其实还是挺担心暗处的人将手伸向韦府。
两人点头,心事重重地起身走了。
褚府,褚晗兮有些坐卧不安地来回徘徊。自从那天从骆宅回来之后,竟是再也没有见过英韶。自己几次让人带口信给他,他都没有理会,会不会是静竹去跟他说了什么?
懊恼地捶了捶头,明明那些都是她心里的想法,怎么会好端端地就说出来呢…这下子静竹一定生气了,说不得以后都不会再理她了。
“晗兮,我来了!”褚巧曼又提前一篮子点心进了门,“快过来尝尝,这可是我娘亲手做的,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褚晗兮勉强打起精神笑了笑,“请堂姐回去替我谢谢二婶费心了。”
“我们都是一家人,谢什么!”褚巧曼将她拉过来坐下,“你看着脸色可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那天有没有跟韦公子说?”
“没有,我那天没见到英韶。”褚晗兮摇摇头,捻起一块点心便吃起来。也不知是怎么了,近来特别爱吃二婶做的点心,不知道二婶愿不愿意教她,她想做些给英韶吃。
褚巧曼气恼地推了推她,转头坐在一边道:“你怎么这么没用啊?这点小事也办不好,不然,你将韦公子约出来,我来跟他说。”
褚晗兮咬了咬唇,关键就在这里啊,英韶现在根本就不理她。
“你倒是说话啊…你是不是又反悔了?”褚巧曼没听到回话,以为她又不想去说了,顿时就急了。
“我没有!只是,最近英韶可能比较忙,我找了他几次他都没有回我…”褚晗兮想到这里,连嘴里的点心也觉得没了滋味。
褚巧曼简直想一巴掌打过去,这贱人,有如此好的姻缘竟然也抓不住。“我不管,既然你答应了就必须要做到。”
褚晗兮认真道:“堂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跟英韶说的,也一定会让你如愿的。”
“最好是这样!”褚巧曼瞪了她一眼就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院子。那个蠢货,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偏偏占着韦公子正妻的位置,简直可恨。
褚二婶无奈地来到女儿的房里,“你又怎么了?不是都让你如愿了吗?”
“什么如愿!那小贱人最近根本就没有见到韦公子,也根本没有说过我的事情,简直岂有此理。”
褚巧曼快要气死了。凭什么那种蠢货运气就那么好,而自己明明聪明伶俐,却偏偏要低她一等。若自己是大伯的女儿,那韦公子的正妻之位就不会旁落,自己也不会用尽手段只为了一个妾的位置。
“那你气什么?反正她已经答应了,只要见到了,就一定会说。你如此沉不住气,将来怎么成事?”褚二婶给女儿整了整头发。
褚巧曼撅起嘴,“娘,你当初为什么不嫁给大伯啊?要是你嫁给了大伯,如今女儿也不用费尽心思了。”
褚二婶脸上的浅笑僵住了,深吸了几口气,才平静地道:“你胡说什么呢…你爹不好吗?他多疼你啊!”
“也不是不好…可是爹连个官职都没有…要是爹也能入朝为官的话,女儿就不用处处都矮那个蠢货一截了。”
“你自己好好歇着吧,不过就是早晚的事,你消停些!”褚二婶气恼地丢下女儿,转身回了自己房里。
想起年轻时候的那些往事,褚二婶也不禁有些伤怀。以为她不想嫁给大伯吗?要不是褚晗兮的贱人娘施了手段将大伯先勾搭走了,自己又何至于退而求其次地嫁给…
如今的日子,也不是不好,碍眼的人早就死了。相公房里无论有多少小妾通房,她也不在意,反正银钱全都握在手里。
只是,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死了这么多年,大伯竟然还是不肯续娶;凭什么她死了这么多年也还是能令他牵肠挂肚,而自己无论怎么过去献殷勤都始终得不到一个好脸色。
而如今女儿竟也要重复一样求而不得的命运。褚晗兮有什么好?天真可欺,蠢笨如猪,凭什么能得到韦府嫡长子的青睐?她一定要改变女儿的命运,让她将褚晗兮彻底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