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公公,父皇可在?”到了勤政殿前,闻人昊举起手,示意停下。
洛公公诧异地看着这一大堆人,这是怎么了?“王爷,您这是?这似乎是陛下让礼部准备的聘礼啊,您怎么给抬宫里来了?”
闻人昊面无表情眼里却略带愤怒地道:“这就得待会由父皇来圣裁了。本来聘礼代表咱们皇家的礼节以及对未来王妃的重视,可如今只怕要沦为笑柄!”
洛公公蹙起眉头,看来事情还不小。“王爷请稍候,老奴去禀报陛下知晓。”
闻人昊颔首,不着痕迹地扫了众人一眼。
“陛下宣武王及礼部官员进殿!”洛公公在里头高声喊道。
闻人昊对徐长天投去一个莫测高深的眼神,“徐大人,请吧!”
徐长天心里咯噔一下,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给父皇请安!”闻人昊跪在地上磕了一下便站起身。
闻人政德扫了一眼跪了一地的礼部官员,“这是怎么了?聘礼出了什么问题?”
闻人昊愤愤不平道:“父皇,礼部的官员胆子也太大了,聘礼代表着咱们皇家的颜面,竟然也能出错,而且错的还不少。儿臣真是不知礼部这些官员平时是怎么做事的,竟如此懈怠!”
“错了多少?可有凭据?”闻人政德是不太相信礼部敢在聘礼上做小动作的。怎么说此乃他亲自批下的东西,若这样都敢动,那岂不是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闻人昊从袖中抽出一张单子道:“此乃骆宅的丫鬟当着儿臣的面一件一件比对,找出来少的那些礼单;聘礼儿臣也已封箱,此刻就在外头,父皇也可差人清点。”
闻人政德对着洛公公道:“你拿着朕的底单,一样一样对清楚,仔细些!”
洛公公躬身接过:“皇上放心,老奴定然仔细核对。”
“朕不偏听,也先不看武王呈上来的单子,以免你们礼部觉得不公。但若是待会洛公公呈上来的跟武王一致,朕必严惩不贷!”闻人政德示意闻人昊稍安勿躁。这些人,都是捧高踩低惯了的,想必是觉得御儿已经成了活死人,昊儿也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加上近来宣王风头正盛,谁不上赶着去巴结;落了昊儿的面子,向宣王邀功也不是不可能。
“皇上,微臣有话要说!”徐长天觉得若是不辩解两句,等待自己的可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闻人政德眯了眯眼,这徐长天一无大才二无功勋,若不是那只狐狸是他的女婿,老早就被发配边疆了。“徐爱卿有什么话就说吧!”
“启禀皇上,聘礼一共有一百二十八抬,奇珍异宝多不胜数;负责的又是好几位大人,一时间没有交接完全也是正常的,只需将错漏的补全即可!”不看僧面看佛面。韦府是前朝的肱骨之臣,身为他们的亲家,陛下肯定会有所顾忌的。
闻人昊立刻回道:“这话刚才徐大人已经说过了。可是,儿臣觉得,父皇亲自下的礼单,竟也会有如此多的疏漏之处;那往常那些官员的赏赐,是否也同样会少些东西或是干脆就欺上瞒下地故意苛扣…父皇,这些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若非今日静竹坚持要清点,一旦这些聘礼封箱入库;即使以后发现少了,也只能倒霉认栽,谁敢承认自己将御赐之物弄丢了呢?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徐长天抬头对着闻人昊愤怒道:“武王殿下休要危言耸听!不过是一次错漏,殿下何以要扯上以前的旧账?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这些年在礼部勤勤恳恳,从不敢有一丝懈怠,何以要被殿下如此诬蔑!皇上,微臣冤枉啊,请皇上明察!”
许三寿等礼部官员也忙不停磕头,高声大喊冤枉。
闻人政德被他们吵的头疼,“够了!朕还什么都没说,你们便一个个冤枉,那谁不冤枉?朕吗?是朕不该下如此重的聘礼,让你们这些老眼昏花的臣子点不清楚,还是武王妃不该清点,这样你们就都没有错了。”
徐长天等人呐呐地道:“微臣不敢!”徐长天顿了顿才又道:“只是按照以往惯例,陛下的赏赐无论多少,皆是君恩。身为臣子,只有叩谢恩典,却不可讨多嫌少;这…像武王妃这样一一清点的,倒是这么多年头一个。”
“放肆!朕看武王说的没错,该去派人查查以往朕给那些官员的赏赐是否全部都是足量赐下。免得朕的国库空了,却饱了某些人的私馕。”这老东西,还敢说静竹不该清点?若不是有这事儿,还真不知道这些年礼部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徐长天原本是恼怒骆静竹的多事,想在皇上面前上上眼药,留下斤斤计较的印象;却不想反而让皇上盛怒之下要查礼部的旧账,这才真叫弄巧成拙。“皇上息怒!微臣冤枉,微臣绝没有私自昧下那些赏赐,请皇上明察啊!”
“朕当然会明察!朕这就让洛公公安排人手去礼部查账,你们放心,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朕绝不会发落你们。这段日子,你们就留在宫中,朕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若是没有错处,那最好,官复原职以外,朕还有赏赐;但…若是有任何错漏的话,”闻人政德冷笑,“朕就将你们全部革职,发配通州服徭役。”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徐长天心里发凉,这些年礼部扣下多少陛下赏赐臣子的东西,他自然是清楚的。他从来没想过会东窗事发。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么多年依靠韦府亲家的身份在前朝混得如鱼得水,贪念也被越养越大,多年经营如今却要被毁于一旦了。
徐雁枫得到消息却已经是两日后了。虽然她也痛恨那个家,可是如今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能有底气在韦府当家,依靠的就是娘家。急急地跑到书房,却被侍卫拦住。“你敢拦着本夫人?来人,将这不知尊卑的侍卫押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韦鸿睿已站在了门口,正冷冷地盯着她。看她望过来,才道:“韦夫人好大的威风,竟跑到本官面前要打要杀的,就不知道是谁给你的权力打杀本官的侍卫。”
徐雁枫看到他顾不上再跟侍卫纠缠,也假装听不到他话里的冷意。“老爷…老爷,求求您,救救我父亲吧!我父亲是无辜的,肯定是骆静竹那个死丫头施的诡计,您一定要帮帮徐府!我求您了!”
“无辜?你可知道你父亲这些年昧了多少皇上赐给朝臣的东西?若是只有这一次,我暂且信你,是静竹故意的。可如今,你要如何解释,礼部这些年的账竟是无一处清楚无错的?救你父亲?我没那么大本事,你若是有门路,还是趁早去走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看见你!”韦鸿睿一点都不同情她,这个女人不配得到别人的怜悯。
徐雁枫没想到他竟然会见死不救,那是他的岳丈啊!“你!你如此无情无义,就不怕被世人所不耻吗?你这个恶魔,连自己的亲家都能见死不救,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论恶,我可恶不过你!连几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你的心肠到底是有多狠?你以后还是安份些吧!别回头闹得连韦夫人的头衔也没了。”韦鸿睿说完再没多看她一眼,转身回了书房。
门被无情地关上,徐雁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希望就这么破灭了。
红姝搀扶起她快要萎在地上的身子,“夫人…咱们还是回去吧!不然…不然,您去求求老太君?若是老太君能说动老太爷,圣上一定会网开一面的。”
对!对!还有老太君,徐雁枫抱着最后一丝期待,跌跌撞撞地跑向老太君的院子。
林妈妈不着痕迹地挡了挡要往里闯的徐雁枫,“夫人,大爷交待您最近不可扰了老太君的清静;请您别为难奴婢,回院子里去吧!”
“滚开!不过一个下人,往日给你两分脸面,你倒真懂得为自己脸上贴金,本夫人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徐雁枫一把就将她推开,直奔前厅里头去。
林妈妈顾不上自己被撞上的后背,强撑着追了上去,“夫人…夫人,就算您有什么事,也要先让奴婢通禀一声,万万不可就此闯进去啊!”
老太君皱了眉,一大早就这么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徐雁枫双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才道:“求娘救救我父亲!我父亲是被冤枉的,那些事情绝对不是他做的…”
“行了!”老太君摆摆手,“无缘无故的,谁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父亲怎么了,你倒是先说清楚。”
林妈妈僵直着背,面色冷淡地站到老太君身后;恨恨地看着徐雁枫,不把我当人,迟早让你也尝尝今日之耻。
徐雁枫双眼含泪地望向老太君,“娘,媳妇儿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这事是静竹引起的。也不知怎地,就被武王捅到了御前;皇上大怒,如今父亲在宫中也不知是生是死,请老太君救救父亲!”
又是静竹?这静竹怎么老是找自家人的麻烦?“你没有去跟老大说吗?若无甚大事,你跟老大说说,让他去找找静竹,让她放过你父亲也就是了。”
徐雁枫摇头,哽咽道:“娘,您不是不知道老爷他不待见我…我把事情跟他说了,可他不相信,还说我冤枉静竹;媳妇儿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求娘,请娘为媳妇儿做主!”
“这老大也是糊涂,怎么能信静竹也不信自己的枕边人呢!”老太君侧头对着林妈妈道:“你去让老大过来一趟。”
“娘,不要再让老爷过来了,媳妇儿再也不想自取其辱了。”徐雁枫摇头,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道:“娘,咱们直接去找静竹吧?媳妇儿愿意给她跪下,只要她能放过我父亲!”
直接去找静竹?这合适吗?老太君有些迟疑,这万一将关系弄得更僵,老东西就更加不会原谅自己了。
“娘,媳妇儿求求您了,这事关我父亲的性命;若是静竹要怪就怪我好了,媳妇儿愿意给她负荆请罪!”徐雁枫一脸焦急,若是不能说动老太君,那父亲就真的没希望了。
老太君斥道:“胡闹!你是她舅母,怎么能对着她负荆请罪?咱们这就走一趟吧,静竹多少总要顾忌我这个老婆子的脸面。”怎么说也是韦府的亲家,怎能坐视不理。
徐雁枫连连点头,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老太君身边搀住她。
林妈妈和红姝跟在后头,各有各的心思。
一路疾驰赶到了骆宅,徐雁枫跳下马车,将门拍得震天响。
林珊将门用力拉开,差点将徐雁枫摔了个大马趴,赶忙侧了侧身,“大夫人,奴婢可没碰到您,您可千万别又让人来打奴婢!”
徐雁枫爬起来,“你这该死的贱婢,是故意想摔了本夫人吗?”
“夫人这是说哪里话,您将门敲得那般响亮;奴婢以为是哪位乡邻有急事需要帮忙呢,这可不得赶紧过来开门吗?哪知道是您啊,奴婢这厢给您赔礼了!”林珊边说边福了福身。
老太君脸上隐隐写着不满,这老大媳妇儿莫不是急疯了吧?这般作态着实不像个大家夫人,看着还想胡搅蛮缠的徐雁枫,打断道:“你家小姐呢?”
林珊连行礼都忘记了,欣喜若狂地道:“这不是老太君吗?这还是小姐搬出来之后,老太君第一次来看小姐呢,小姐看到您一定会很高兴的!”
老太君面色有些尴尬,静竹搬出来也有小两月了;自己一次没来看过不说,头一次过来竟就是让她放过亲家…
不等她说话,林珊又道:“老太君快进来,小姐若是知道奴婢将您拦在门口,定要惩罚奴婢如此不知礼数的。”
老太君觉得好像又有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静竹刚搬家事情肯定很多,自己没派人手来帮忙,反而上次还让老大媳妇儿来捣乱…心虚之余,又隐隐有些恼怒这丫鬟如此伶牙俐齿。
让几人进了门,林珊快手快脚地将门拴上,高声喊道:“小姐…小姐,您看谁来了!是老太君!老太君来看您了!”
骆静竹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乳燕投林般地扑到老太君怀里,“外祖母,您终于来看静竹了!”不等老太君反应又一把将她拉到小饭厅,“外祖母快坐!屋子比较简陋,您可别嫌弃!小鱼,快将点心茶水拿上来!这点心是静竹自己做的,吃着还算爽口,外祖母若是喜欢,回头就带些回去。”
林妈妈眼尖地发现她手上的伤口,惊道:“表小姐,您手怎么了?原本多漂亮的一双玉手,如今怎就变得这般伤痕累累了?”
骆静竹缩了缩,“林妈妈不必如此大惊小怪,静竹过得很好,这不过是些小伤,不碍事!”
“这怎么能是小伤呢?表小姐是多么矜贵的身份,任何一点小伤都是大事,不可轻忽的!林珊她们平日是怎么照顾表小姐,竟会让表小姐受了伤!”林妈妈气急败坏,仿佛立时就要发作了林珊。
看着徐雁枫焦躁却又插不上话的表情,骆静竹笑了,这是得罪了林妈妈?越发轻柔道:“不关她们的事…”
林珊和小鱼却在此时跪了下来,哽咽道:“是奴婢们的错!小姐每日都要赶华裳阁的绣活,就连晚上;不到四更也是不能休息的,这才多了许多的伤口!是奴婢们没用,帮不上小姐的忙,请小姐责罚!”
老太君却很疑惑,她之前明明也给了静竹不少银两,怎么如今却好像生计都成了问题?“静竹啊,外祖母以前也不曾短缺了你的份例,私下给的也不少,怎么……?”
骆静竹一脸伤心,好像很难以启齿似地道:“外祖母,这…这要静竹怎么说呢……”
“小姐,您不好说,奴婢来说!老太君,小姐往日里在韦府时的确是有些银子的。可府上的吃食实在是连我们这些奴婢都难以下咽,所以,奴婢们经常上外头置办吃食。另外,每次给老太君还有府上夫人、小姐的那些首饰无一不是精品。夫人的嫁妆小姐又没带出来,导致小姐从韦府搬走时;竟只带了我们几个丫鬟,再加上少爷在书院的嚼用,这才不得不做绣活维持生计。”林珊满脸泪痕,不住地抽泣。
老太君已经没脸再听下去了。外孙女儿走时明明将之前女儿的嫁妆还有自己给的首饰全都留在了韦府,孑然一身地搬出来,自己竟还说不曾短缺了她,怀疑她是苦肉计…“好孩子,你受苦了,是韦府对不住你!你…你跟外祖母回去吧,啊?”
骆静竹轻轻靠在老太君身上,“外祖母别听她们胡说,哪里就这么苦了;静竹如今吃得好睡得好,每一分银子都花得心安理得,并不觉得苦。”哼,说来说去,就是想把自己掌控在手里吧?果然呐,人的心思最是多变了小剧场
某苏:你们可真是张嘴就来,我都被惊呆了
林珊:别这副没见识的样子好吗?丢人!
某苏:……能不能有一次别嫌弃我?我也是会伤心的!
骆静竹:那你倒是做点让人不嫌弃的事……
某苏:……我什么时候做的事很让人嫌弃了?
骆静竹:你应该说哪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