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军多注意身体的好,皇上还是要靠着将军府的,本相倒是觉得,将军虽则年老丧子,但将军这一生也比普通人强多了,且放宽心的好。”这个问题的说出,安鸣见着眼前似乎对任何事都不大关心的老者,难道还是要碰着这个点才算行的通。
但眼前看似已然与寻常老者别无二样的人,只是在扫过他的淡然目光上带着点情绪,当年那个血性方刚的一军统帅,是否是经了这场算计……甘愿被利用,还是说……从丧事开始举办之时,这便是一场戏。
“说起来,老夫与安丞相以往并没有多少交谈,更是因为这已四五年没有登上那朝堂,对安丞相的业绩来说,老夫还是欣赏你的作风,至于皇上的礼,皇上的恩情,就让老夫记在心里。”安鸣浅笑的微微点头,这番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受用便行,只是……林老还没有说出重点吧。
对面之人刚刚浮现的犹豫,在提及皇上的恩情之时,眼神似乎带着点冷意,但安鸣还是知道这时候听过于说的好,皇上与林老将军之间的关系暂时还不在他的治理范围中。
若是有朝一日还是改变不了皇权夺兵权的状况,他自是站在皇上这边……不过林老将军自是有分寸的。
“老夫虽然不愿入宫,但有一样东西还劳安丞相交予皇上,也好表示老臣的一番忠心。”话语一落,随即旁人之人双手奉上一个木盒,安鸣眼神一暗,也是在猜测着这盒中会是什么东西。
半块兵符吗……
“丧子之痛的苦楚,老夫怕是要三五年载才能走出来,还请恕老夫的失职,这将军之位……老夫自是会起草一份奏折,安丞相只需把这东西呈给皇上,皇上便会明白的。”这话说的干脆利落,安鸣示意身后的侍从接过,神情上的平静隐藏着些许忧虑,皇上对于上交的兵符,并不会就此罢休的,反而是失了兵权的将军,将会是虎口之下待咬的猎物,林老将军何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本相愿意代劳……”安鸣看似环顾着屋内的摆设,其中心中自是有一份思量,“按理说出丧之前应当守丧几日,将军府如此快的安葬了那去世的公子,想来将军心中不太好受,若是将军允许的话,本相想为公子上一炷香。”更因为是独子,就算是为了防止查出去世的真正原因,也不该如此仓促的举办了丧事,老年丧子,乃是大痛。
所以……他怀疑事情另有内幕。
“安丞相身兼官位,我儿只是寻常百姓之身,万不可坏了这礼制。”倒是没有想到林老会拒绝,不过……轻轻瞥了一眼牌位前快要燃尽的香火,如此,刚刚进府的几位客人也是没有上香的。
这般用意……就当真是因为这番说辞吧。
“既如此,本相也不愿拂了林老的意,今日皇上交代的事已经转告,而林老将军需要转告的话,本相明日便会进宫说明的,还请林老节哀,千万保重身体。”安鸣起身拱手行礼,不管人心是否有变,当年他年少时也是以打战护国为己任的林将军为榜样,而如今说来也有些惭愧,当初的心意多少是有些改变了……
“多谢皇上,多谢安丞相。”反而眼前的老者同样也是拱手行了大礼,安鸣没有看到眼前的人低头时脸上的神情,带着寒冰一般的肃穆,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泛着点点泪光。
很快……安鸣随之是出府了。
“老爷,现在是打道回府吗?”随行的侍从问道。
“回府”甚至过于清冷的语气,进了车内的安鸣缓缓闭上了眼睛,看来在林老心中,那个忠字永远是最大的。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已经不太重要了,这件事已然成功得引起了当今皇上的注意,让居处深宫的皇上想起了京城中还有一位手握两万兵力的老将军,而且这件事……同样带来了契机。
只是……他突然睁眼看着身边放着的木盒,目光明暗不一,这里头的东西……但愿不是他猜想的那样。
三皇子尽管想得到更多的势力辅佐,但也绝不可能一口气吞下这两万兵马,今日他拜访将军府的事情怕是很快便会传入行王宫,亦或者连他们的谈话内容都可知晓,他不担心皇上接下来会如何处理他上交的这个木盒,只是担心对于已经筹备妥当的三皇子来说,这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将军府,他会如何采取措施,三皇子的心……深不可测。
伸出的手还是收回了,丞相之职,不该插手皇上的家务事,更何况皇上或许从头到尾都掌握着所有的事态发展,而眼下的局面……也是皇上乐于看到的。
不得不提的是……当年皇上处理江安王一事,同样算是兄弟之争,甚至在皇上作为大皇子立为太子之位时,先皇的十二位皇子也是经过挑选而来,这表面上的挑选,实则上是暗下的竞争。
但这皇家立储之事,亘古不变。
明君在继位之前,不一定是双手不染鲜血的。
明月酒楼
酒楼大堂中一如既往的闹声鼎沸,四处响起的说笑与评论声,倒是显得二楼是安静许多……
“你好歹帮我把这一个月的饭钱还有宿费给结了。”说话的人吃着瓜子,还不住的往其他点心盘里拿着点心塞进口中,对面之人蹙眉的神色下是浓浓的嫌弃,五六年了……依旧没变的口味。
这摆在桌子上的十多盘的点心,就是小孩子的吃食……但眼前之人,也有二十了吧。
“林敛,少吃点这东西,人会变蠢……不对,是你压根没有聪明过。”宋之初恨恨的说到,三天前从渊阁出来的人,说是奉了渊主的命令要在这朝堂之上呆上一个月的时间,且不说这事与他关系不大,为什么一到京城就要找上他,花景桓那小子的行踪这家伙又不是不知道。
“现在我叫林烨敛,还有……不见得你没吃这东西比我聪明到哪,要不然渊主怎得还让你呆在那衙门做个小小幕僚。”林烨敛吃东西的时候也不忘白了他一眼,虽说渊主是按个人能力下行任务,但是好歹他这并州县令,也是个县令来着。
宋之初脸色青一块,白一块,这件事莫不是花景桓告诉他的,他自身都是郁闷的很……四年,就呆在一个破地方,还不如渊阁的好。
“闭嘴,要钱你找花景桓去,我身上分文没有。”这话他是没有说错,甚至说出来连自己都不禁苦笑,当初渊主让他想办法进入衙门任职,正好上一个幕僚因病离任,他便应下了这幕僚一职,只是没想到在陈大人手下,幕僚的俸禄实在少的可怜,忍一时也行,想着渊主很快就会让他撤走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忍,就是四年。
这四年,若不是偶尔有渊主派来的接头人出现,真怕是要饿死在街头了。
“别想忽悠我,阿桓做事从来不收钱,更何况阿桓跟在渊主身边,哪需要什么开销。”林烨敛突然凑在面前之人的跟前,脸上的神情换上了淡淡的温和的笑,笑得宋之初背后直发凉。
“阿桓,倒是叫的挺亲切的,怎么这五六年没见,这脸皮越加的厚了。”宋之初撇嘴说到,眼睛倒是瞥着他,只是语气中含着或许两人都没有察觉到的酸意。
“那要不……阿初帮我付了这房钱。”宋之初坐在凳子上的身躯感觉深深的恶寒,阿……阿初,果然这种人应该灭绝的。
“阿初,你的脸是不是受伤了,感觉表情很丑。”林烨敛依旧不怕死的叫到,想来渊主时常称景桓为阿桓,应该是交情很好的意思。
“闭嘴,别再这样叫我,要不然把你扔进臭水沟里。”
“阿初,安丞相叫我上丞相府去住,如果今日没有房钱,这酒楼老板就会赶我走了,那我只好上丞相府去,但是外面都说……”宋之初甚至都能见着林烨敛眼底似乎泛着的泪花,神情中的嫌弃仿佛一点点的在改变了,即使知道这只是烨敛的一个手段,亦或骗术,但他还是不免软下心来,毕竟他们相识……已有十五年了。
“你该不会是说安丞相对你有意思,觉得我会信吗?”虽然他不知道渊主是吩咐了林敛去干何事,但是那在百姓中威望很高的安丞相安鸣……据说喜欢男子。
渊阁中的人互相认识的人不多,就他与林敛,花景桓,还有……想到这人神思突然一暗,这四人是从小认识的,渊阁中的人见着彼此的容貌不一定认得出来,但若是叫得出称号,还有敏锐的感知到那身上染有的气息,便不会有错。
这一条规则说是为了保护渊阁中的每一个人,以防……当年皇室天道阁的惨案再现。再有便是互相不打听渊主交代的事情,除非渊主授意告知,否则保密便是第一工作,这条规矩已经是默认且人人遵守。
在他们四人中间也是如此……就当还是四人吧。
但是说话之余拿出来的还有钱袋,有些咬牙的重重的放在了桌上,眼见着对面的人拿走了。
那张笑得跟花一样的脸当真是闪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