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染咧开的嘴渐渐恢复原样了,她突然下了床站在来人面前,打量的同时,另一种念头浮上心头了,这其中看来是有缘故的……
“怀乐如何了?”她接着穿好另一只鞋子,今日她就一定要出府。瞥了一眼身边的人,楚斐瑜似乎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可是等她定睛一看,这人面容上又带上一副面具了。
傅明染无所谓的笑了笑,就算有什么事,那也不是冲着她来的。
“若是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傅明染添上了这一句,站在这里又帮不了她,尽会添堵。来回走动的姿势实在怪异,不过今日挨板子的部位倒没有那么疼了,想来小念给她用了白先生的药。
楚斐瑜突然嗤笑一声,看着傅明染的神情似乎在看什么稀奇之物,这小子还真是不把他当回事,还是不把自己当回事?这衙门又哪是谁想进便进的……
昨日城郊外的那伙人,里头牵扯的人虽复杂了些,但以傅家的势力想全身而退也不是做不到,这小子误打误撞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现在看来她身上的伤也没到不得下床的地步,心中有些无奈的自嘲之意了,他操这份心干嘛?
“自然……不过你这些天就不要出门了。”楚斐瑜环胸抱着,到门口处突然回头以淡淡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屋内之人的脸,“怕你吓到人。”嘴角的笑意在转身之间似乎成倍增长了。
留了一身蓝衣翩影给身后之人,少年确实有些不忍直视的脸上浮现淡淡的一抹笑意,她大概还是知道些什么……楚府最近与官府有些合作,再加上楚斐瑜多日都出城办事,比起他留恋那些勾栏瓦肆可勤快多了。
楚斐瑜走到庭院的脚步最终停了下来,脸上的嘲弄一时又消失不见了,眉眼间已然没有了少年的那般轻狂,傅大哥知道些什么呢……
白祈颇为自在的打量着这个屋子,傅家大公子的书房他可从来没有进过,满柜的书依靠在墙面上,屋子收拾的十分利落,倒是屋里有幅画……他的目光微闪,感觉到前方那道冰冷的视线后,白祈微微点了点头。
傅明渊刚放下手头上的事,平视过来的目光透露出些许探究,如今的面容上沉稳表现出的稳重,为俊美的脸庞笼罩了一层薄纱,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面泛着的点点光亮,薄唇轻抿,虽然不常见到眼前之人,但是白祈知晓这便是他平日里的神情。
“明染的课业如何?”对视了一番之后,白祈突然后退了几步,正好站在那幅画的中央了,视线轻轻一扫又回来,画中的小孩是自出这人之手吧。
想来问他之事不会这般客气……
“这孩子很聪明,若是傅公子想检查明染的课业,在下可以回去取来她这几年上交的画作。”傅明染神情很是平静的等他说完,只是在那两个字上眉眼微皱……明染,带着愉悦的语气。
这些年……眼前人的容貌倒是没有变过,依旧是二十多的年纪,但是整体给人的感觉却是有着三十年纪的那般持重。除去人情世故所带来的尘世气息,每个神情甚至动作都如冰雪融化之际的漾漾春意。
这样的男子不论如何都不像是个普通的教书先生。
“这些年明染跟着先生学的应该不止画作吧?”这话……开始有了凉风的锐意,敞开的书房门口突然有了一人的身影,倾斜过来的阳光便暂时失了位置。
来的人似乎感觉到了里屋不一样的气氛,一时走进的动作也缓慢下来,木悠看着书桌后坐着的人,淡淡的神色中也看不出什么。
白祈突然脸上一笑,如冰莲为天地盛开时难得一见的灿烂,他眼底似乎也染上了五彩的颜色,但是这一笑的意味……有些让人费解。起码木悠是显得疑惑的。
傅明染眼底的光明灭不一,木悠来此说明另一件事已经处理好了,但终究两件事都是为着一个人的。
那孩子……变成今日这个样子,会不会是因他而起?若是当日没有出手,亦或……
“傅公子是想小公子经商还是为官?只是在下看来,这些年小公子通过练画也学到了不少东西。”白祈的神情有了一种傲气的神色,但丝毫不显的傲慢与无礼,反倒有种睥睨众生之态,傅明渊接过木悠递过来的书信,并没有直接打开,他抬头重新看了一眼白祈,而且不仅仅是看了。
为官……经商者虽免不了与官员来往,但是傅府自祖上起便一直从商,为官者几乎没有,况且那孩子的性子……是经不了官场的一生,那经商……似乎更无可能性了。
“只要明染不出差错,白先生无论是何法子总归是有用的。”木悠走出门时这是听的最后一句话,之后那屋子便像是个巨大的盒子,有些阴影覆盖在上面了。
傅明渊似乎漫不经心的阅览着刚刚收到的信件,白祈摇着扇子的手突然停下了,他开始等着今日真正要谈的事情。随后坐着的人拿过一旁的纸笔,在笔尖沾上墨水的那一刻,以波澜不惊的语气算是说出了他一直在等待的一个问题。
“不知白先生的老家在何处,这些年都不曾见先生回去过探望亲人?”傅明渊依旧没有抬头,甚至屋内开始飘散着一股墨汁的香气,白祈却又是有些出神地看着墙上那幅画像,那孩子脸上绝望与冷冽并存的神情虽然像是被夜色覆盖,但是这般的神情却勾起了脑海中另一番回忆。当日他也不能做下什么……
何处为家……这问题有些大了。
白祈笑笑,他的身份普通不过,只是个来寻人的异乡客而已,如今那孩子日渐生成自己的想法,他的出现……也便没什么意义了。再说这尘世烟火望久了,怕是会徒生眷恋。
何必多此愁绪……多此断缘。
“傅公子想知晓什么,可惜在下并不知道,不过虽然在下心疼明染这孩子,但如今小公子已十二年华,若是能上书院继续明理,或许能如傅公子所愿。”白祈的这番话让对面之人缓缓抬头,脸上的神情是明显的讶异了,似乎并没想到他会提出这听起来原本就很合理的意见。
事实上……明染确实不小了。
傅明渊为数不多的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人,他明白这话不假,也明了这人离开是真,只是……只是明染的态度,怕是极其不愿的。
“容在下多言一句,小公子尽管顽劣,但本性实则比许多人都明事理,想来傅公子也是能看出来的。”白祈也是第一次用如此锐利的目光看向他,“所以还请傅公子不要让她失望的好。”所有的事……他也只能说到这里为止了。
仿佛人走后带走的还有屋内的些许暖意,傅明渊神情清冷的看着面前展开的纸张,竟一时无法下笔,那人最后的话……在他的心中生成了一股寒意,就像话如箴言,一语中的。
白纸上坠落的一滴墨水,透露出整个天地了,傅明渊隐约担忧的神色便照见出来,刚刚恍惚之间,他也不知自己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