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想到,朝廷派下来赈灾的国师,会是这样一个小姑娘。
然而在生存面前,没人会多存怜悯。
只知道,就是眼前这个人,把着他们的赈灾银不放。
来了北地不作为。
任由他们饥寒交迫,每日挣扎在生死边缘。
既是贪官,既不将他们的命看在眼里。
那便闹,那便乱!
左右都是死,死都不能放过害他们的贪官!
跟在君羡后面走出来的一众官员,除了严熙德,纷纷往偏远了站。
在后堂的时候,尚信誓旦旦会护在君羡身边。
真当面对的时候,又有哪一个上前。
赤红了眼的百姓,激愤的往前冲,被官兵死死拦在保护圈外。
君羡视线缓缓在他们身上划过,那一双双眼睛里,有对命运不公的愤怒,有对无力改变现状的绝望,有对漠视他们生命的罪魁的恨。
愤怒,绝望,恨,在他们身体里冲撞,爆发,最后驱使着他们反抗。
他们不是刁民,不是暴民,他们是挣扎着想要活下来的卑微的生灵。
收回视线,看了唯一站在她身边的严熙德一眼,君羡走前两步,跳上了府衙门口,威武矗立的石狮头顶。
此时无风,女子站在石狮之上,衣袍却无风而动,如瀑青丝在半空中轻轻飞扬,像是来自九天之上的谪仙,降临人时,悲天悯人的看着这一切。
躁动的人群,逐渐的安静下来。
百姓们仰着头,复杂的看着石狮上的女子,依旧怨恨,却又隐隐带着点期盼,想要听听看,这个绝丽的少女国师,会说出什么话来。
“我手里有赈灾银,一百二十万两。”少女清亮的嗓子响起,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北地城的被一个角落,清晰无比,“这笔银子,我会一文不少的用之于民。”
人群再次轰然,却没有像之前那般暴乱,百姓们心头擂鼓,呼吸急促的张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少女,等待她的下文。
“但是我想问百姓们一句话。北地受灾百姓二十余万众,这笔银子分发到你们手中,每个人最多只能得到六两白银。拿到银子之后,你们是不是就能确保一定能度过这个寒冬?”
“现在的粮价,二百四十文一斤大米!六两银子能买几斤?二十多斤!能吃多久?熬不过半个月!半个月之后,你们依旧要挨饿受冻,依旧没有自己的家园,依旧看不到来年的希望!”
女子的声音掷地有声,一声一声砸进老百姓心里。
人群久久的沉默。
他们只一股脑的想要拿到赈灾银,想要解决眼前的困境,却忘了去想之后的难题。
熬过眼前有什么用,国朝多地受灾,无良米商趁机发灾难财,将米粮的价格烘托到天价!六两银子,放在以往可供三口之家半年嚼用,现在,却只能买到二十多斤米粮,一人吃都不足以顶过半月。
半月之后,他们又会回复到现状,到时候,还会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国师,不拿银子,我们现在就得要饿死!现在都熬不过去,谈什么以后!”人群中,有人喊了出来。
“我们老百姓的命贱如草,现在能活一天是一天,眼下都填不饱肚子,许再多未来,也是空口白话!”
“对,说来说去,就是不想给我们拿银子!”
百姓的心纷乱,眼下,未来,在他们眼里全都是不确定。
君羡深吸了一口气,漆黑明亮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若是百姓们相信我,给我三日时间,三日后,全城放粮!至于那一百二十万两白银,用作北地兴建,我绝对不会扣下一文一分!”
此话一出,不止百姓哗然,就是一众官员面上都震惊不已,背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君羡。
三日后放粮?她知不知道北地灾民一天要吃掉多少粮食?
如今北地粮仓粒米不存,她竟然就敢夸口放粮!
粮从哪来?简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众多官员低头嗤笑,到时候粮放不出来,北地百姓都能把她给撕了!
果然是初入官场的菜鸟,嫩得很,白当了国师的名头。
君羡似浑然没察觉到背后那些人的恶意,跟更没有自己是在夸海口的自觉,看向严熙德,“严大人在北地为官十数年,为官清廉公正,深得百姓信任,今日,我便请严大人做见证,绝不食言于百姓!”
严熙德眸光一闪,抬头对上女子的视线,片刻后,垂下来,行前两步,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北地知府严熙德,在此给老百姓做个见证,国师一心为民,本官定当竭力从旁协助,致力解决北地灾患,绝不食言百姓!”
远远站在数十步外的其他官员,面面相觑,眼底神色各异。
在严熙德开口之后,才陆陆续续走上前来,嘴里打着官腔,莫不是听从国师安排,为百姓殚精竭虑绝不徇私诸如此类。
在他们眼里,君羡的结局已定,这个时候上来表下态装装样子,对他们没什么妨碍。
待到事发,遭殃的只会是君羡,扯不到他们头上来。
他们只是北地小小官吏,一切听从上面吩咐,届时用一句被国师蒙蔽就能将自己摘出来。
百姓那方,有了君羡的誓言,有了知府严大人的见证,虽然心底仍旧半信半疑,激愤的情绪却逐渐缓和了下来。
“三日的时间,我们等了,国师,我们相信你一次!”
“相信国师,相信严大人!这么长时间都熬下来了,三日时间,我们愿意等!”
“大家都散开吧,三日后再来!是真是假,三日后自见分晓!”
人群逐渐散开,留下满地狼藉。
君羡从石狮上跳下来,朝严熙德点点头,径自往内堂行去。
众官员等君羡走了之后,齐齐围到严熙德身边,“严大人,您刚才怎么能帮她做保证呢!她嘴巴一开就说要放粮,粮食从哪来?您下这个保证,等于是将您自己给折进去了!糊涂,糊涂啊!”
“官府粮仓有几粒米我们都清楚,严大人,您怎能如此失策!您跟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掺和做什么,结局都是明摆着的事!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