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在先帝时期,定国公的爵位是在长房,也就是林巧心的祖父身上,因而她爹便小小年纪就被册封为定国公世子。
而她有两个姑姑,嫡亲的姑姑是成王妃,堂姑姑则是自在王妃,听起来自在王是有些不伦不类,但其实自在王却是成王一母同胞的弟弟,所以这王妃自然也一样尊贵。而后来成王早逝,成王妃膝下又无一儿半女的,所以如今自在王妃要比成王妃要更尊贵。
可以说在林巧心还没出生的时候,林家在京城的确算是数一数二的权贵之家。可后来也不知她祖父是犯了什么错,忽然身上的爵位就被夺了,不过先帝倒是也没收回去,而是把爵位传给了林家二房,林巧心的二祖父。
虽然爵位还在林家身上,但世子爷却已经不是林巧心的父亲林源了。又因为林巧心的祖母不大会做人,林家几房之间关系并不好,等到爵位传给了二房,林家大房便每况愈下,后来林巧心的祖父去世,而林巧心的爹又是一个无能之辈,到如今林家大房算是落到尘埃,再也起不来了。
所以林巧心除了被童老太太娇宠着,其他人可从没拿她当一回事,在京城林家的时候即便其他房头庶出的孩子都可以压在她头上的,也就是在洪泗县这边,她才会老虎不在猴子称霸王罢了。
童钰从前碍着童老太太的原因一直让着她,今儿个已然开了先河,这会儿再见她言语之中对罗有福姐妹这般侮辱,童钰气恼之下,那甩出的巴掌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林巧心不是没被打过,但是却从没被童钰打过,尤其是在童家的时候,跟前还有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商人家的女儿。
她“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转头一面喊着“外祖母”一面往外冲了出去。
罗有福和罗敏霞均脸色一变,就是罗敏珠脸色也露出了害怕的神色。而童氏看看外头的女儿,又看看侄女儿,虽然心疼女儿被打,但一贯懦弱的性子让她又根本对童钰说不出什么狠话。
童钰原本十分喜欢这个姑姑,可是这两年被林巧心一闹,现在也喜欢不起来了。她语气**的道:“姑姑,林巧心只怕是去找祖母告状了,方才发生的事儿想来你也都知道,这两位罗家的小姐是咱们家的贵客,还请姑姑也一道随着出去做个证吧!”
童氏满脸为难,“钰……钰姐儿……”
童钰原本不想说得太过,但见姑姑竟是有不想去作证的意思,顿时也不克制了,“姑姑也知道的,祖母自来偏心,只怕林巧心去哄她老人家两句,她便要向着林巧心来训我的。如果这是姑姑想看到的,那姑姑便不用去了。”
说罢,她一手拉了罗有福一手拉了罗敏霞,竟是不管童氏,直接出了门。
路上她才解释:“你们别怕她,林巧心也就在你们不知道的人面前耍耍威风,她姑姑是王妃不错,可因着成王早逝,她姑姑膝下又空虚,已经许多年连王府的门都不出了。”
可那到底是王妃。
罗敏霞虽然松了口气,但却依然没敢生什么讨回公道的心思。罗有福则是有点儿歉意,她听到了林巧心最后的话,知晓林巧心是把大姐当成她了。
林巧心果然是来找童老太太告状的,童钰几人才到二门口就遇上了童老太太打发过来的人,这让她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这么快的速度赶来,很显然祖母可能连事情经过都没听,就这么直接认准了是她不对,打发人来叫了。她又生气又委屈,回头瞧着童氏已然跟了上来,便就狠狠瞪了她一眼。
到了外头,童夫人竟然也在,她受了婆婆好一会儿的冷脸,瞧见童钰带着罗家姐妹来了,不好跟罗家姐妹说重话,便气恼的过来拉了童钰。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地还和你表妹计较?”她低声道:“瞧你把她那小脸蛋打的,你祖母都快气疯了,今儿个咱们家不能出笑话,你赶紧去给你表妹道歉!”
“娘!”童钰叫了一声。
童老太太已经看见了这边,冷着脸招了招手,中气十足的喊道:“钰姐儿,你过来!”
童钰抓了童氏的手,快步走了过去。
罗敏霞和罗有福对视一眼,两人都算是证人,因而瞧着童老太太似乎要偏心直接怪上童钰了,便也赶忙跟了上去。
先前童老太太待罗敏霞还是十分亲热的,这会儿竟是冷着脸只当没看见了,她将林巧心抱在怀里,劈头盖脸的就训斥童钰,“亏你长这么大年纪了,什么规矩本事没学到,就学到跟你妹妹逞威风吗?你多大了,你妹妹多大了?长本事了,居然出手就打人,你是堂堂县令的女儿,是千金小姐,不是那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市井泼妇!”
童氏是童老太太的老来女,因着被养成了懦弱性子,嫁人后吃了不少的亏,所以到林巧心了,童老太太就换了一种养法,只想叫她胆子大一些,日后不管去了哪儿都不会吃亏。
可没想到今儿个叫外孙女吃大亏的竟然是大孙女,她如何能不生气,不过到底记着这是在外面,今儿来看灯会的人又多,所以刻意压了声音。但其实远处人也不需听见声音,只看着她脸上的怒容,便能猜到她是在训斥童钰了,一时间虽然没人敢上来瞧热闹,但却伸长脖子探出耳朵,显然是好奇了。
不提童钰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就是童夫人都不高兴了,她只有一儿一女,哪个都是她放在心尖子上疼的,老太太张嘴就说她的女儿不如市井泼妇,这话哪里像是做祖母的人说出来的。
她本是想叫童钰道歉的,这会儿改了主意,干脆拦在童钰前头,语气冷淡的道:“这可是您老人家的亲孙女,且不说您问不问到底是因为何事钰姐儿才动手的了,便是钰姐儿真的任性打了妹妹,也万没有您这般的。您这是什么意思,是因着钰姐儿欺负了妹妹,便想彻底坏了钰姐儿的名声,叫这满县城的人都瞧着,让钰姐儿日后嫁不出去吗!”
童老太太的确是气糊涂了,只记得压住了声音,但话说完后就后悔了。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一向孝顺的跟面团儿一般的儿媳妇,这会儿居然大庭广众之下驳了她的面子,竟然还是在教训她。
她……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便是钰姐儿大错特错了,她也不可能对亲孙女存那样的坏心啊!
她愣神间,林巧心察觉到了不对,忙又放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道:“表姐打我,表姐打……”
林巧心已经七岁了,从前她能把童老太太哄的团团转,童夫人就知道这孩子不是不懂事的。这会儿大声哭不是委屈要说法,这是故意的,是想叫童老太太教训钰姐儿的。
真是没处说理了还,小姑母女二人吃自家用自家住自己,如今居然还想压着自家了!
童夫人蹲下,一手捂住林巧心的嘴,低声便直接威胁童老太太,“娘,您若是不管管这孩子,那明儿个一早我就送她们母女回家,您要是生气不高兴,要么您跟着一起,要么您就回老家去!”
童老太太当真是被吓到了,童夫人手一松,她立刻就满脸惊慌的接过去捂住了林巧心的嘴,“小乖乖,不哭不闹啊,祖母给你做主,祖母一定给你做主。”
一家子人有点儿狼狈的暂时离开了,往屋里去的时候,童夫人想着刚才罗有福和罗敏霞都在,便干脆的把她们也拉上了,为了一会儿好有个证人,免得婆婆只向着林巧心,非要惩罚钰姐儿。
等童钰把事儿从头到尾的跟童老太太说了一遍,童老太太也知道自个儿错怪孙女了,可她一面舍不得处罚外孙女,因着童钰力气大,林巧心的两边脸颊此刻已经又红又肿了。一面也不愿意跟童钰道歉,毕竟她是长辈,毕竟童钰打得外孙女儿太狠了。
于是她就对罗敏霞罗有福生出了厌烦心思,冷冰冰的扫了两人一眼后,才干巴巴的道:“心姐儿做的是不对,不过她还小呢,你这做姐姐的看着妹妹不对慢慢教就是了,哪能这么用力气的打,你瞧瞧她这脸……”
“娘,您别说了。”童氏虽然懦弱,但却并不蠢笨,瞧着大嫂和侄女儿的脸色,她也不敢再让童老太太说话了,“的确是巧心错了,钰姐儿作为姐姐,不管是教她还是教训她都对,娘您就……”
“你闭嘴!”童老太太喝道:“哪有你这样做娘的,自己窝窝囊囊就算了,瞧着女儿被打成这样不心疼不说,居然还说人家打的对,你才什么话都不要说了!”
童氏被呵斥的闭了嘴。
童钰嘴唇动了动,到底是因为对祖母失望了,便什么话都没说。
童夫人却是气笑了,她也懒得再和这偏心的糊涂婆婆说什么了,只叫来身边的杨嬷嬷吩咐道:“老太太和姑太太还有表小姐都身子不大舒服,所以你叫人到门口过来伺候着,不要叫外人过来打扰了她们。”
意思就是也不许她们出去了。
不管童老太太一瞬间气得青白的脸色,童夫人带头走了出去。
外头少不了童夫人,因而出去后她也只安慰了下童钰,便让她先跟罗家两姐妹说说话,别将童老太太的偏心放在心上,就匆匆赶去了外间。
而童夫人这一番行为却是把罗有福和罗敏霞震得不轻,两人都是知道平素童夫人是什么样子的,再是没想过她居然会顶撞婆婆,会说出那般针锋相对的话,会干脆下令叫人拦了婆婆出去,原因竟然……竟然仅仅是因为童钰受了委屈。
罗敏霞甚至直接说了出来。
童钰方才被气哭了,这会儿已经叫小丫头端了水过来,正拿着沾湿的帕子小心的擦着眼睛,闻言不由笑了起来,“这当然,我是我娘的亲女儿,我受了委屈不异于在割我娘身上的肉,她自然谁也不怕,一定要给我讨个公道了。”顿了下,她又笑眯眯的补充,“天下做娘的都这样,没有娘不爱自己孩子的。”
罗敏霞和罗有福都不说话了。
天下做娘的是不是都这样她们不知道,但是她们知道乔氏不是这样,不过想到那回在县衙门口乔氏护着罗敏杰的模样,罗有福甚至不孝的在想,她会不会压根就不是乔氏亲生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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