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清的房间里,哑巴张拿着一碗清粥走了过来,而张文清正形容消瘦的坐在梳妆台前,呆呆的不说话。
哑巴张叹了一口气,自从那天张文清声称看到了冯德禹之后,她就一直这个样子,也不怎么吃东西,也不怎么说话,就坐在那儿,很是让人心疼。
她的肚子已经开始慢慢的大了起来,冯一戟连着几天都没敢来见她,据说外面已经乱套了,番国人买通了驻守在天海的军阀毛桐,从关口进来了,打乱了潘亮和孙家还有其他几个军阀的布局,那五千人根本就没有增援,而是被调回去清缴番国人了,没有人知道吕江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只知道现在各大军阀已经自顾不暇了,特别是明川政府那边,从天海一路攻来,如果快的话,那么番国人不用几天就能打过来了。
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本来都已经计划好了关门打狗,结果另一边的闸口又被打开,南边的军队数量本来就没有北边多,再加上为了吕江战役,几个军阀都抽调了一部分的人手往北边走过,导致了南边的布置空虚,后劲不足,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抗番国人的军队。
冯德禹已经失去了联系快一周了,连冯一戟也猜到了,冯德禹的生还几率不大。
张文清更是比谁都清楚,不然她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冯一戟劝不动她,只好把所有的事情讲给了哑巴张听,希望哑巴张能够劝住张文清。
哑巴张把清粥放在了张文清的面前,然后坐了下来。
张文清还是呆愣着,并没有回过神来。
哑巴张忽然摸了摸张文清的肚子,张文清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哑巴张,便见哑巴张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张文清。
“怎么了,爷爷?”
她开口说话,声音之小,哑巴张差点都没听见。
哑巴张伸出手来比划道:你肚子里面的孩子是谁的?
张文清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当然是司令的,爷爷您怎么能这样问。”
哑巴张叹息了一声:那你这又是在做什么,你不要这个孩子了吗?
哑巴张的质问让张文清一下子沉默了起来,但是他没有停下来,继续比划着。
当年我捡到你的时候,你被遗弃在路边的草丛里面,全身冻得青紫的,气也是有一口没一口的,我捡你回来,是因为不想让一条小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你说不计较,但爷爷知道,你心里总是对着生父母有些怨怼的,恨他们把你给扔掉,可是你现在,又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呢?
哑巴张比划了一大段话,张文清就静静的看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爷爷,你说的我都懂,可是他没了,我……”
说到这里,张文清泣不成声,她心中早就承认了冯德禹的死讯,只是一直都不肯接受而已。
只是人不能自欺欺人,特别是张文清现在这个状况,根本就不能去自欺欺人。
哑巴张将清粥送到了张文清的手上,接着比划道:爷爷都知道,可是就是因为这样,你才要更加的坚强,不然连你都这样了,让肚子里面的孩子怎么办?
张文清握住了清粥,眼泪一滴滴的滚落在粥碗里面,她摸了摸自己已经明显凸起的肚子,将手中的清粥一饮而尽。
……
冯家办公室里面,冯一戟接过了小兵递给他的电报,仔细的看了下去。
看到最后,他的手都已经在明显的发抖了,双眼也是通红的,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
他用力的把那张电报往桌子上一拍,努力的忍住自己的泪水,然后深呼吸了一会,才朝着站在一旁的小兵说道:“把兄弟们的白书都拿出来吧。”
一句话判定了事情的结果,白书就是遗书,也就是说,冯德禹和那三千人的部队已经全部牺牲。
小兵的眼睛也红了,这么多年的兄弟,说没了就没了,谁也不好受。
冯一戟闭上了眼睛,看样子很疲惫的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那张传来的电报上写着:吕江大桥以炸毁,润睢兄高义,坚守阵地六天五夜,于十一月六日晨时为阻隔敌军强行度江身亡,二零一营全军皆烈士,再次予以哀悼。
这是潘亮那边发过来的,冯一戟大概猜到了,如果不是潘亮把那五千人的增援部队调走,也许冯德禹就不会死,而在冯德禹死亡的第一时间,潘亮的部下就把吕江给控制住了,借刀杀人的手段做的太明显了,让人想看不出来都难。
这些军阀,一个个都是恨不得喝别人血吃别人肉的家伙,自己的父亲在前线拼生拼死,到了最后不是被番国人给耗死的,而是被自家人送到了人家的屠刀下面。
冯一戟甚至怀疑,他的外家孙家是不是也参与其中。
父亲啊父亲,您睁开眼看一看,这就是您拿命换来的结果!
冯一戟睁开眼睛,他的桌面放着一张地图,上面被他用红色小旗标出来的就是已经沦陷的地方。
在丝毫没有防备的南方,并且毛桐还帮着番国人的前提下,南方全面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而万宁县是南北转移的要道,番国人一定会在军阀之前占领这里,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可是现在没有了冯德禹,自己再离开万宁县,那冯家可能真的要彻底的倒了。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坚持到军阀的人占领这里,再借着孙家的势重新发展起来。
只是冯德禹走的时候几乎把二零一营的人全都带走了,就在这里的不过是一支两百人的小队,根本就不可能和番国人抗争。
险中求富贵,如果真的能把万宁扛下来,那冯家也不至于落败的太难看。
在这个乱世,只有枪杆子才是王道,没有了枪杆子,一切都是白搭,冯德禹在走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包括他可能牺牲的一切,只是再冯一戟看来,他不可能让冯德禹用性命换来的东西白费。
他要赌一把,赌一把泼天的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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