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常氏最近颇为苦恼。
在这临安县,她家算得上是鸿运当头,连县老爷对她家儿子都是以礼相待的。
自家儿子长到十六岁,已经是临安县的第一美男子,更不用说自己儿子才高八斗,小小年纪已经是这临安县的少数几个举人之一了。
本来是让人羡慕的存在,只是自家儿子仿佛只生了读书的脑筋,对情感这种东西就像没有什么感触一样。
倒也不是说谢骓扬死读书不会做人,单单只是在男女之情上,谢骓扬宛如榆木雕刻的脑袋一般,半点风情都不懂。
那与谢骓扬同窗的楚公子,家中为官,还有个做皇商的外祖家,妹妹生的也是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样一个有势力有样貌有才情的女子倾心于自家儿子,自己儿子却是二话不说给拒绝了。
这件事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儿子已经拒绝那楚家小姐好一阵了。
谢常氏气的半天没缓过气来,本想说儿子两句的,但每每见到儿子在书房中研读四书五经时,谢常氏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好不容易傍晚谢骓扬看完书了,谢常氏才乘着饭点问上一问,谢骓扬却是目不斜视,端正的坐下吃饭,悠悠然说出一句推辞来:“娘,食不言,寝不语。”
“我……”这句话把谢常氏噎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接下去,只好默默的进食完了,眼瞅着儿子也吃完,又开口说道。
“那楚家小姐,我听说是个好的,就是临安县也找不出个比她还好的女子,你怎么就拒绝了,还不和我商量!”
谢骓扬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岁月在这个女人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虽然谢常氏现在才三十多岁,却也老的像四十多岁的大娘一般。
寡居和独自撑起谢家,让她劳心费力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他长大了,也许又是一个新的操劳的开始。
谢骓扬舒缓了一会,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轻缓的说道:“儿子觉得还早,少年人志在千里,不可溃步于小女子。”
其实谢骓扬并不是因为年少无知,才不觉男女之情的滋味,只是他心中早有那人,少年的感情又真挚无邪,自然而然的就容不下别人。
只是……母亲她不喜欢啊……
果然,听到谢骓扬这样解释,谢常氏虽然心中仍有不快,但是为了儿子的学业和前途,她也就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我儿生的俊俏,又聪敏非凡,必然不是池中之物,现在不谈这些也好,日后你标中榜首,自然有更好的京城贵女倾心下嫁我儿的!”
谢常氏非常支持谢骓扬为了学业拒绝男女情的行为,虽然是支持谢骓扬的每个想法,但是谢常氏已然是早就想好了的,等自家儿子去京城考试后,无论中榜与否,她都要为儿子定下一门亲事。
不然弱冠之年都没有妻子的,难免让人笑话,万一以为她家儿子有什么隐疾,影响了前程,可就不妙了。
而这个未来儿媳妇,自己一定要好好挑选,必须要背景佳相貌好的,不然又怎么配得上她儿子呢?
…………
春去桃花落,夏来蝉初鸣。
正是三月二十好日子,天气也晴朗,谢骓扬一身浣青书生袍,在城外的离人亭中与亲友践行。
为了明年的春试,谢骓扬四月便要动身,不然太过急促,到了楚京状态也不好。
谢家夫人的眼睛红肿不堪,仍旧泪眼涟涟的看着自家儿子。
虽然儿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但儿行千里母担忧,谢家夫人总是哪儿都不放心的,若不是怕人耻笑谢骓扬,谢家夫人恨不得跟着谢骓扬一块上京,反正家中也就她一个人,没有什么不便的地方。
谢老夫人三年前已经仙逝,母亲哀恸不已,导致身体更加累弱,更是落下了个见风流泪的毛病,故而谢骓扬只能好言安慰,让母亲保重身体。
“此次我儿远行,路途遥累,莫要舍不得银钱。在外行事,万事小心,娘虽然期盼我儿金榜题名,但以身为重,只要我儿平平安安归来,为娘便安心了。”
谢家夫人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若是你有个…………,为娘……为娘……”
一旁的邻居大娘安慰道:“谢家妹子可不要说这样的话了,你家大郎是文曲星转世,吉人天相,肯定能金榜题名做个大官给你挣诰命回来,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是啊,娘,此次儿子定能榜上有名,您就放心吧!”
谢骓扬笑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再说这次上京有义行门的镖师一路,您还不放心吗?”
这倒是……
谢家夫人看向等在亭外的一行虎背熊腰的镖师,看着就安全。
没想到隔壁从来不见礼的刘家屠夫,还帮自家儿子托关系找了镖师同行,虽然义行门是要运镖到楚京,只是顺带捎上谢骓扬,这也算是大恩了。
“我儿说的是,是为娘魔障了。”谢家夫人曾经也是书香人家的小姐,思虑了一会也就不做这样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反倒失了长辈的体统。
“如此,便去吧!等我儿回来,为娘给我儿找个好媳妇。”
……
又是找媳妇……
自从谢骓扬拒绝了楚家小姐,谢夫人便执着于谢骓扬的亲事上。
谢骓扬内心是无奈的,但还是要装作一副正直的样子。
“娘,孩儿不急,现下当以前途为重。”
何况,孩儿其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
当然后面这话谢骓扬肯定不敢对谢夫人说,不然他家母上大人绝对要刨根问底。
重要的是,那个人,谢夫人不喜欢!
此时的谢骓扬就和现世处于叛逆期的少年一个心理,本就喜欢那人,长辈越阻挠,就越喜欢。
本来不是多深的感情,这样一来,反而刻骨铭心。
日头渐升,一行人也就不再多说,看着谢骓扬和镖师们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官道上,谢家夫人才收回了恋恋不舍的目光,长叹一口气。
“谢家妹子莫要担心了,说来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刘屠夫,你总担心大郎的婚事,我瞧那刘家女儿是个好的,模样也极佳,和大郎又是青梅竹马,到算得上是桩美事。”
一旁的蔡家大婶调笑道。
刘屠夫家的女儿?
谢家夫人想了想偶尔见过一两面的刘月凝,生的是花容月貌,不过就她的身份,哪里配得上自家大郎!
谢夫人心有不悦,但良好的教养让她不好直言,只得委婉的说道:“我家大郎一心科举,恐怕耽误了刘家姑娘。”
这话虽然说的委婉,但蔡家大婶人精一般的人,心下也是了然的,尴尬的笑了笑,便不再多说。
而两人口中的刘家姑娘刘月凝,此刻正在离人亭不远的密林里。
站在她身后的是身形魁梧的刘屠夫,“月凝,回去吧,已经远了。”
刘月凝转过头,满脸的泪痕衬着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反倒显得她楚楚可怜。
想起谢骓扬走前写给她的诗,刘月凝一脸坚定。
小谢郎君,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