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极具压迫感的男声从头顶传来“那个上川贝白梨的,你等一等。”
我吓得都快要瘫到地上了。
这个声音是端王李肃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里有种不容抗拒的强势和霸道,我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抬了抬头。
按规矩,我是不被允许直视皇亲国戚或是达官贵人的,可端王显然不打算轻易让我过关“本王的脸是丑不能视吗看着我”
“不敢。”我应了一声,干脆鼓起勇气看了过去。
虽然他锋利而俊美的脸上多了些成熟的沧桑,但他的确就是我梦中出现的那位端王李肃。
而我也的确注意到了他地震的瞳孔和一瞬间冷下来的脸色。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就想到了那个人君清澜。
可是我之前孤身一人在陈家村住了十余年,这样算来,我与清澜夫人有交集的日子相比之下就显得十分短了。
难道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被人一眼看出和她有渊源吗
负责赐食的管事太监注意到李肃面色不善,忙赔笑道“端王爷,这位医士是我们从太医院医士中随机选来的,不知他可有什么让端王不满之处”
端王顿了顿,似乎也察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公公言重了,本王并无不满。”
“只是他长得有些像本王的一位故人,故而本王有些好奇。”
故人他是在说君清澜吗
可我梦境中的君清澜,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特征就是那双妩媚的丹凤眼,而我的眼睛相较之下还要圆一些,也少了那份风情万种。
如此,还会有人觉得我们两个长得像吗
“下官惶恐。”我谨慎答道。
“不必。”李肃道“本王的川贝白梨,赏你了。”
这是什么神奇的转折,我正有些发懵,李肃再度发话“你,当着本王的面,把它喝了。”
我“”
虽说川贝炖白梨是清热化痰,润肺止咳的药膳,滋味也并不差,但如果随行赐食的医士要负责喝掉每个不想喝它的官员的川贝白梨,那我不会撑的走不到路吗
管事太监亦有些尴尬的笑道“王爷,这也太过抬举他了,恐怕不大合适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本王瞧着合适的很。”他冲我抬了抬眼皮“喝了。”
这可是你让我喝的。忙到现在,我也有些渴了,默默腹诽了一句便爽快的端起汤盅一饮而尽。
用料的白梨、川贝与冰糖品质皆是上乘,炖的清甜适口,虽然药味还是稍重了些,但作为药膳来说已经是顶级了,我忍不住在内心感叹这王爷太不识货。
李肃看着我没有任何犹豫地将川贝白梨快速喝了个精光,动作还也并不怎么优雅,神情再度复杂起来。
我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又向他叩拜了下“多谢端王爷赏赐,只是下官还需继续发放药膳,请端王爷容谅。”随后便像逃跑一般离开了。
而李肃的后一位,正是英国公顾烨。
他的眼神像两把刀子一样钉在我身上,我想他一定是认出了我或许还想把我一枪刺死,如果他手边有兵器的话。
这个时候我无比的庆幸“廊下食”那森严的规矩,大家都不言不语埋头苦吃,方才我在李肃那里发生的风波不至于当场成为官员们交头接耳的谈资。
在经过辰逸时,我将头埋的更低了。
既怕他已经认出了我,又怕他连我都认不出,还怕出宫之后再见到他要怎么跟他解释这一切。
我心情沉重地将川贝炖白梨放在他的案上,又悄咪咪地将炖盅朝他手边推了推。
辰逸意料之中的并没说什么,我低眉顺眼地继续往下发放炖白梨,所幸后面并没再多生事端,李肃自顾自低头用餐,没有再多话,而那几个凭面相就成功把孙季晨吓到腿软的武将也并没做出突然掀桌或是把炖盅甩到我的脸上的事,这让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我这厢有惊无险,孙季晨那却出了大事。
我只听到“嘭”地一记闷响,然后左侧坐在廊下的官员中突然惊呼起来。
端王李肃反应奇快,他瞧了一眼左廊的情况,立刻厉声道“封锁宫门,谁也不许离开,给我将今日午膳时送膳食的宫人通通控制住。”
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于是,我甚至都来不及看清孙季晨那里发生了什么,从我压根没注意的各个角落里就蹿出一群身手敏捷的侍卫,我和一同发放食物的伙夫管事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摁在了地上。
我的脑子被这过于迅猛的擒拿手法搅成了一团乱麻,唯一剩下的念头是宫里的地真凉啊
我努力地从地上把脸抬起来,隐约看到地上躺着一个臃肿的身躯,几个坐的近的官员正围着他惊叫不止。
这种时候任谁也坐不住了,大小官员见状纷纷站了起来,情势一时间有些混乱,走廊之上人来人往,我一边担心自己会被怎样,一边担心这些路过的看热闹的官员会不会一脚踩到我的脑袋。
“诸位,切勿慌张”辰逸清朗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并非是奋力扯着嗓子的那种嘶吼,而是一种宽阔响亮,或许是以内力辅以传音的缘故“眼下事态并不明朗,诸位挤在廊下切勿随意走动,免生事端”
武官中坐不住跑出来的多是年轻气盛的将领,听辰逸如此一说都退回了座位,可见辰逸在他们当中确实有不弱的号召力。
辰逸又看了我们几个被押着动弹不得的人一眼,压下了声音道“既出了事,少不得要问你们的话了。各位如果清白自会无事,所以不要随意挣扎,更不要妄图逃跑,你们无论如何也快不过千牛卫的御刀的”
我别过脸去看他,他面色沉静,看不出丝毫情绪,我在他眼里像是一个无关的陌生人。
虽然这时有这种想法显得有些感情用事,但心里的委屈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涌出来。
我回过头不愿再看他,任千牛卫将我们几个推推搡搡的带走了。
如此大事,早有人进去通报了圣上。很快,一脸病容的官家李建出现在了金銮殿上,官员们按大小个哦不,是按官级和职位肃立在下,我们这群小角色则只能跪在地上。
“怎么回事”官家的天威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他逼视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孙季晨。
孙季晨伏在地上,说话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回官家,下官是太医院医士,今日赐食中的川贝白梨乃是药膳,分发时需有太医院的人在场,下官和同仁就被挑来了。”
“下官是第一次做这个,因此一切皆按膳房师傅的指点来,谁知这位这位大人,在用过下官们奉上膳食后就突发不适,倒地不起。”
“下官是学医的,刚想上前看看是怎么回事,就被人按在地上了。”
此时一名侍卫突然进殿跪下通禀道“启禀官家,曹大人经御医诊治已无生命危险,只是暂未醒来,现下太医院和膳房中所有参与准备药材的人都已被看管起来,如何处置,请官家示下。”
李建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的精神并不很好,但威势丝毫不减“好,可有查出曹宽是因何会不省人事的”
“回官家,是中毒。”
又是中毒我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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