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美人是个毫无心机又口无遮掩之人,在得知了有这种可能后总免不了想跟别人说说。她妒忌张昭仪,巴不得抓些张昭仪的把柄来说,然而正当她次日想找人聊聊这事时郑才人就来了,后者笑着说:“我昨日跟你说的事断不可跟外头的人说,要知道张昭仪是有可能继续往上升的,我们还是少说她的是非好。”
“你明知我这人口直心快,干嘛还要引起我的好奇心?”钟美人不满地嘟嘴。
郑才人眼光一转,降低声音说:“因为我跟你最要好啊,我对你一向是毫无隐瞒的,但这不表示你就能不加判断地将我跟你说的话都说出去啊,这是在后宫,我们总得为自己的日后做长远打算的不是?”
钟美人只好说:“好啦,好啦,我不说就是。”
郑才人一副不相信的神情问:“保证不说?”
“我保证。”
“好,记住了哦。”
钟美人点头。
郑才人这才满意地坐直身子道:“我真后悔昨天跟你说了那几句话,不过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既然收不回来了也就算了吧,但你可不能再说,你一说这事儿可就大了。”
其实她昨天是故意是说漏嘴给钟美人知道的,但她要的是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才由钟美人的口中散布出去。但她又特意选择在这个时候说漏嘴,目的就是为了让钟美人因为得知了这个事后去关注张昭仪的言行。
女人们都喜欢八卦,尤其是在无聊时。郑才人算定了钟美人会去关注张昭仪的私事的。
这是她打的算盘。
现在显然她的目的达到了。
如此一来她就多了一个监视张昭仪的帮手。
郑才人很感满意,因此她在仔细嘱咐过钟美人之后翩然离开。
连续下了十多天的雪终于停了,天地一片澄澈。枝头上长出嫩芽了,有些专属早春的花儿也开了,太子赵聿梁从铺着薄薄的雪的路面快步地往坤仪宫走来。
这是上午,他刚下完早朝,见时候尚早,便打算来看看敬庄皇后。
融雪的天气候都特别的冷,敬庄皇后的屋子里不仅烧起了地龙还在房间中央放了一个大火盆。
火盆里的柴火烧得噼啪作响。
敬庄皇后身披厚披风、手拿汤婆子,正斜躺在靠背椅上看书。听说太子来了,她精神一振,忙坐立起身来。
随着门的打开,太子大步地走了进来,也同时带进来了一股冷风。
屋里的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里头真暖!”太子由衷道。
他边说边将披风解下递给一旁的宫女。
“嗯,你知道我怕冷。”敬庄皇后微笑道。
太子便在她跟前的椅子坐下。
“今日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敬庄皇后问。
太子知道她指的是朝堂上的事,便答道:“没。”
这是实话。
敬庄皇后的表情便放松了些,笑着说:“那就好。”
她亲手给太子泡茶。
“红茶解油腻,最适合这个季节喝。姜是温性的,泡茶喝能让身子更快地暖起来。”敬庄皇后笑着说。
她泡的是红糖姜茶。
太子点头,双手接过她端过来的茶。
“最近陛下晚上都是去芳华宫陪张昭仪,这事你知道么?”敬庄皇后轻声问。
“孩儿知道。”太子也轻声答。
这皇宫里四周都有他的眼线,他自然知道。
敬庄皇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母后别想太多,先把您的身体养好再说。”
“我知道,我也不介意。”敬庄皇后说,随即又像自言自语似地补充道:“说来也奇怪,若是换在以前我肯定会去说张昭仪一通的,可我这次竟然没有丝毫的冲动,可见我是真的不想与她们争来争去的了。”
“若是对方是皇贵妃说不定您就有这种冲动了。”太子笑着说。
“确实。”敬庄皇后认同地点了一下头。
皇贵妃只比她晚入宫三年,年纪也相差不大,假如皇贵妃忽然这般受专宠的话她肯定会有所行动的。
然而张昭仪是个足足可以做她女儿的人,没有多少可比性。
“有些时候人是不得不认命的。”敬庄皇后感慨道。
太子忙说:“别担心,孩儿在看着的呢,不会让她乱来的。”
敬庄皇后便将目光定在了赵聿梁的脸上。
这个让她倍感骄傲的儿子啊,若不是因为他的话她恐怕早就自杀了。
敬庄皇后忽然想跟太子说些心里话,便让宫女们全退下。
待最后一位离开的宫女将门关上后敬庄皇后问太子:“梁儿,你是不是想趁兵部尚书郭茂出征之便看郭茂会否与他的背后主使人联系?”
“是。”太子没有否认。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母子两皆已经料到郭茂背后的主使人乃令王赵腾了,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太子故意支持郭茂此次带兵出征的目的就是想抓证据。
令王赵腾隐藏得很深,太子只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抓他把柄的机会了。
现在,敬庄皇后特别关心的是太子在抓到赵腾的把柄后的处置方法。
于是敬庄皇后半试探地问:“如果有天令王来攻打我们的话你会怎么做?”
太子望了敬庄皇后一眼,语气坚定地说:“自然不能再放过他。”
上次若不是敬庄皇后求情的话他已经把赵腾给杀了。
下次若还遇到这种情况他不会再手软和心软。
敬庄皇后听了他的回答后身体僵了一下。
关于这件事她的心情是复杂的。
“母后,孩儿知道您内心的想法,不过这事事关江山社稷,比儿女之情要大得多,最好的处理方法恐怕是也只能是以国家为重了。”
敬庄皇后难过地扭开脸去,痛声道:“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他断不会有这些想法的。”
“所以您无论如何也不希望他死,因为如果他死了你也会一辈子不安对吗?”太子注视着她问。
“我不知道,梁儿,我……我有的时候也是希望他死的,要是他忽然死了事情就可以一了百了了。”敬庄皇后还没说完已经泪流满面。
她没有跟赵聿梁说‘其实我有时候是希望我自己死了’这句话,她怕赵聿梁会担心,但这句话其实是她最近心里想得最多的一句话。
可她又是那么地留恋着人世,她实在对自己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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