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整个王宫都在同一瞬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夏侯凛用灵气包裹住了夏侯熠的头颅,不曾让它灰飞烟灭,看着尸体散尽,紫刹之中,黑色浓雾缓缓而出,凝结成一个白白胖胖的身躯。
“孩子,都结束了。”
阎王幽幽叹了口气,看着一言不发的夏侯凛,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消失在了君临殿中。
他是看不惯夏侯熠的作风,可是他也感慨夏侯凛年纪轻轻,却要承起这么多的事情。
他从来都是人间畏惧避之不谈的阴司,可是说到底,他又何尝不希望,人间太太平平,能少一个冤魂,也算是给自己积德。
阎王离去后,君临殿内,“咣”的一声,有人踹开门闯进来,身后,都是灰飞烟灭的血魅尸身,能够单枪匹马闯进来的,除了顾枕,其他人做不到。
然而看到夏侯凛手中的头颅,顾枕有些震惊的站在原地,看着夏侯凛眸中寂寂深渊,无形的压迫让顾枕手中灵符迟迟未出。
他虽然不是灵域的人,可是他知道夏侯熠的修为是灵域之内最强的,然而夏侯凛他居然…………
顾枕有些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他揣测起夏侯凛为何能够杀了夏侯熠,他似乎看起来并不好惹。
就在君临殿内尴尬的气氛缓缓升腾之际,夏侯凛忽然甩手把夏侯熠的头颅丢给了顾枕,冷冷说道“休战吧。”
夏侯凛的声音回荡在这冰冷的君临殿中,顾枕看着那颗滚落在脚边的头颅,有片刻窒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一瞥,便转身离开。
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来,顾枕默认了,然而夏侯凛却叫住他问道“顾渐晚,她还在家么?”
也没有回应。
顾枕就消失在了君临殿内,而夏侯凛走出君临殿后却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百里无虞。
他的面色,也不大好。
他听到了夏侯凛问的那一句,他还是在担心顾渐晚……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夏侯凛隐隐感觉百里无虞的眸子里有些许恨意。
未等他说话,百里无虞便已经转身离开了。
君临殿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
整个灵域,似乎都变得空空荡荡,夏侯凛觉得很累,刚刚那一剑割过去,几乎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
他杀了这个灵域的王君,同时那也是他的父亲。
最后一丝月光被乌云遮蔽,王宫之中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夏侯凛回过神来,立马寻着声音跑出去,只见一个宫女匆忙跑过来说道“殿下,君后适才听闻君上带了水晶棺回宫动了胎气,此刻已然早产,连魅医也没有办法……”
夏侯凛听闻忙不迭的跑去金霄殿,此刻金霄殿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混乱不堪,夏侯凛匆忙跑去却只听得一声明亮的婴儿啼哭,殿门被打开,有宫人匆匆出来,“噗通”一声跪下来说道“殿下,殿下,君后生了一个小少主。”
夏侯凛听闻心落下来一半,生了就好,生了就好,“母后还好么?”夏侯凛一面往里走一面问道,却未曾听到有人回应,而殿门外的宫人也未曾拦住夏侯凛,魅医在里面却已经跪倒一地,不敢言语,殿内,到处弥漫着一股濒临死亡的绝望。
新生的婴儿在哭,是这死寂的殿内唯一的声响,没有人敢说话,甚至发出一丁点的响声,空气几乎是凝固的,床榻之上,夏侯凛能看见的,是那熟悉的身影,正渐渐羽化消失……
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给他留下来。
她该多绝望啊,才能丢下刚刚出生的孩子,丢下自己的儿子,甚至,她还没有来得及知道,她的儿子亲手了结了自己的父亲……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都更加猝不及防。
然而,天,终究是要亮起来的。
空荡荡的长巷,夏侯凛怀里抱着新生的孩子,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回了星凛宫,这里春日的绿芽已经逐渐茂盛,吹散了前尘所有的风雪,一切都是春意盎然,可惜,却还是如此寂寥。
夕玦阁内,空无一人,百里无虞又离开了,估计已经回了将军府吧。
夏侯凛想不通,百里无虞离开时的目光,他似乎有些生气,还有些倔强……
然而容不得多想,怀中婴儿已经开始哭起来,身后的乳娘随即过来抱走了孩子,喂奶过后,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那天过后,顾枕再也没有出现过。
灵域的硝烟缓缓退散,
顾枕离开的第十天,夏侯凛撤走了所有灵域的警戒,一切又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大街小巷开始了如曾经一般普通的生活,而练兵场上,夏侯凛也时常能够看到百里无虞的身影,可是他似乎都不大愿意讲话了。
星凛宫中,却多了不少的欢声笑语,有了一个小孩子在身侧,夏侯凛的日子也没有那么枯燥无聊,也缓解了不少伤痛,时不时的,夏侯凛也会去趟冥界,也曾经去翻过顾渐晚的生死簿,然而一个季节又一个季节过去了,自从顾渐晚遇到夏侯凛以后的生死薄上,都是一片空白。
阎王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是生是死他也无从判定。
夏侯凛有些坐不住,他想亲自去找一找,可是他也很难再去到人间。
他现在,是这灵域的王了。
也不知,是幸与不幸,他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个位置上,他察觉到百里无虞的渐渐生疏,有很多话,很多事,他又不好与冥界说,只能深夜跑去月神庙,坐在月神像前,一个人念念叨叨,不知所云。
又是一个春季,金霄山的桃花又一次盛开。
看着那满山的桃花,夏侯凛又想起来了回灵山上那个夜晚。
哪怕是一片废弃的桃林,她也能兴高采烈去挂上自己对爱情的期待。
只是不知不觉都已经两年的时间过去了,连生死薄上都没有痕迹,她又能去哪…………
一场春雨悄然零落。
站在灵域与长安的边界,夏侯凛还是有些动摇,望着远处,他满眼都是朦胧的长安轮廓,可是却不曾发现身后,有一袭白衣悄然停驻。
那个身影比从前更削瘦了许多,也更加沉默寡言了。
他还是放不下顾渐晚,尽管他们只认识了那么几天罢了……
大概是察觉到了身后有人注目,夏侯凛回头看了一眼,微微有些错愕。
百里无虞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找过他了,这倒是让夏侯凛有一丝的不知所措。
然而百里无虞只是淡淡笑着,笑容还是那么温柔轻缓,然而眸子里却少了些许盈光。
“殿下,你还是,在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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